望著老孫帶著赦免孫傳庭瀆職罪行的詔書背影,南柯在心中久久沉思著他的話語:
陛下昨天說的話,句句泣血,令他落淚。無不體現陛下對江山社稷的未來的擔憂,但是他認為朝廷並非如此不堪。
昔日太祖皇帝起於布衣,驅除韃虜,恢復中華,建立大明,重新建立漢人政權,功莫大矣。距今已經快三百載,百姓感受大明恩澤已經很久了。雖然由於一些原因導致近來部分地區出現了民變,但是遠還沒有到動搖大明基業的地步。
遼東的建奴儘管軍隊強大,但是終究只是佔據區區遼東罷了。陛下如果能夠整編京營,重新建立一支強勁的軍隊。然後再累積最後的糧草器械,收復失地只是時間的問題。
唯一值得讓人擔憂的是朝廷財政吃緊,已經非常艱難。既不能賑濟救災,也不能保障軍隊征伐。陛下如果能夠任用賢能,整頓吏治,讓百姓能夠安居樂業,休養生息,開墾荒地,開拓賦稅。朝廷也能夠積攢錢糧,應對不時之需。
最重要的是陛下您要堅持自已的宏圖偉願,厲行節儉,勤政愛民。這樣才“中興盛世”才能夠有望出現。
至於這一切,沒人能有辦法預料和保證。我們所能做的只能是努力盡到自已的職責,然後聽從上天的安排。
……
午膳過後,南柯又和孫承宗聊了近兩個時辰,從他的口中南柯瞭解到一個真正的大明。
他一開始的認知幾乎是建立在這是明朝末年的基礎上的。他並不知道情況其實比自已料想的要好的多。
張居正改革的效果影響深遠,給大明延續了幾十年的國運。
到自已時,儘管帝國已經是山雨欲來風滿樓,但是希望仍舊是存在的。
南柯開始重新審視自已對崇禎皇帝的印象——這個人做為皇帝確實是以為勤政節儉的明君,但是他性子急躁,懲罰嚴厲,動不動就要砍頭,卻很少獎勵有功之人。疑心重的他不斷的更換朝廷重要官員,讓朝廷始終沒能建立一個有效流暢的運轉核心。
南柯看著老孫離去的方向,長嘆一息:“或許他是一個好人,但是他絕不是一個合格的皇帝。不得不承認他給了大明一個體面的退場,可是大明的滅亡和他一定脫不了干係。”
南柯突然覺得腦袋很脹,體內的氣血居然瘋狂上湧。身體不受控制的倒下,頭上的冠帽也直接落到地上。
恍惚中,南柯看到王承恩衝了上來。他張嘴似乎在說著什麼,但是南柯聽不到。
南柯只感覺整個世界天旋地轉,渾身軟弱無力。
隨後他就陷入了昏迷。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南柯再次睜開眼,眼前一片黑暗混沌。昏暗的世界中,他隱約看到有一個人的背影。
南柯覺得這個人他非常熟悉,可自已又記不起來這個人是誰。於是只能一邊跑向他,一邊發出聲音希望能引起他的注意。
他似乎聽到了南柯的聲音,身形陷入遲鈍,不過不知道為什麼他沒有回頭來看。
南柯大口喘著粗氣,終於追上他。
“喂,你是誰啊?”
南柯拍了拍他的肩膀,面前的人終於察覺到了他的存在。看著他緩緩轉過身來,南柯心中生起不安。
等到他回身,眼前的一切突然變的明亮,強烈的光線刺激下,南柯不由自主閉上了眼睛。
等到再睜開來看——是他自已。
或者說,是崇禎皇帝。
他身著黃色龍袍,戴著皇帝的冠冕。
南柯心中激起驚濤駭浪,明明自已已經替代了他。可是他回來了,那自已是誰?
他激烈的呼吸猛然歸於平靜,低頭環看自已。
居然還穿著昏迷前的黑色常服,沒辦法看到自已的面容進一步確認。他只能開口詢問對方:“你是朱由檢嗎?”
對方並沒有理他,而是轉過身繼續向前。他走的很怪,明明是緩步徐行,但是一下子卻將他甩在身後。
已經非常疲憊的南柯沒辦法再去追趕,只能試圖大聲呼喚對方。
豈料話沒有說出口,天空突然變得昏暗,悶雷聲滾滾而來。
一道亮光劃過,緊接著一道驚雷在他身邊炸響。感受到劇烈疼痛,連靈魂都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顫抖
“啊!”
南柯一聲驚呼,隨後睜開眼來。
一個女性的樣子進入自已的視線。
“陛下,您怎麼樣了?王大伴,快傳太醫來看看。”
呆滯的腦子開機了好一會兒,南柯這才想起來眼前人是皇后。
“是皇后啊,朕沒事,不用傳太醫了。”
南柯平靜感受自已的身體,發現雖然大汗淋漓,但是身體並沒有什麼異常。
就連力氣也比平時強了幾分,甚至整個人的狀態都變好了。準確的說南柯之前雖然已經能夠適應自已的變化,但是一直感覺怪怪的,很多時候自已想要行動時,做出的動作總是比想法慢上很多。
難道說?已經完全和這個身體融為一體了?
耳邊皇后的哭泣聲將南柯拉回現實。看著面前這位年齡不大的少女,忍不住伸手替她抹去了眼淚。
“好了皇后,別哭了,我沒事。”
……
宮內虛驚一場。
宮外,徐應元正準備離開。
在他身後跟著一群隨從和王承恩。
“徐爺,你一路小心。”
“某些人啊,當著人面說好話,就是不知道背後怎麼說咱家的。咱家活到這個年紀了,也不怕像某人一樣半路就被抓去鳳陽守靈。只是擔心不明不白死在路上。”
徐應元語氣不滿,極為不屑的瞥了一眼王承恩。
被人指著鼻子罵,王承恩倒是沒有惱羞成怒,反而陪著笑:“徐爺哪裡的話,我也不過是當年陪你一起侍奉皇爺的奴婢。小人承受你的恩惠,感激還來不及,怎麼會呢?”
“你給咱家說實話,你當真沒有?那皇爺為什麼要趕我走?”
徐應元說話間直勾勾地盯住他。
王承恩只能解釋:“徐爺你不應該拿魏忠賢的錢啊,就算拿了其實也沒什麼大事,你錯不該真的去找陛下給他求情。
“徐爺,你放心去吧。皇爺其實也是為了你好。雖然南京清靜了一些,但是你吃穿用度不會缺的。”
……
天啟七年十一月一日,南柯第一次參加朝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