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淺才走了沒多遠,就聽到樹林裡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他摸摸身上的訊號煙花,又從隨身錦囊裡掏出原主收藏的幾張符篆,屏氣凝神慢慢向聲音的方向靠近。

聲音很輕微但卻很整齊,不像一個人發出的,離的越近聽起來越明顯,待到還有幾米距離的時候,葉淺就躲在一棵粗壯的古木背後,探出頭偷偷觀察情況。

樹木遮擋看不真切,他隻影影綽綽的看到有好多人影跪在樹林裡,透過樹木交錯的縫隙,他看到這些跪著的人,身形有大有小、有高有矮,有佝僂駝背的,也有腰桿筆直的,有虎背熊腰的,也有纖腰若柳的,顯然男女老少俱全,應該就是未央城裡的百姓。

只是這些百姓此時全部閉口不言,整齊劃一的做著同樣的動作,好像是某種祭祀活動,又好像是被人蠱惑控制、身不由已,但好在此時他們好像都沒有生命危險,葉淺正準備再上前仔細看看,忽然感覺後腰一麻,身體就不能動了。

葉淺做足了準備,只等觀察清楚就釋放訊號,卻千算萬算還是漏算了一步,他此刻修為全無,動作遲緩不說,就連身後何時站了個人都不知道,如今如落網之魚插翅難逃,只能暗自嗟嘆:大限將至,吾命休矣。

一把青鋒長劍抵住葉淺脖頸,同時他身後傳來一道冰冷戒備的低聲質問:“你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葉淺渾身穴道被封,想回答也張不開嘴,心裡卻踏實了不少,只要是人而且是活人就還有希望,哪怕是十惡不赦的大惡人,他都能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要是妖魔邪祟那可就真是死定了。

意識到前面的人開不了口,神秘人又出手解開了葉淺身上的一處穴道,並低聲警告道:“老實回答,休想耍花招,否則,以你那人至身後全不察的三腳貓功夫,分分鐘送你上路去見閻王老子。”

葉淺知道這人此言不虛,老實回答道:“在下碧虛宮葉淺,前來檢視未央城百姓無故失蹤一事。”

神秘人聽完,竟難掩激動小聲追問道:“葉長老,怎麼是你?”說話間葉淺就感覺後腰又是一陣痠麻,神秘人已經快速拍開了他身上的所有穴道。

葉淺聽此人竟好像認識自已,便回過頭看向身後人,見此人甚是陌生,卻穿著碧虛宮弟子的統一服裝,心裡徹底放鬆下來,低聲道:“我本與衡陽長老一起,但因修為盡失只能策馬趕路,因此而分開,卻誤打誤撞發現這處樹林,心裡覺得怪異,才進來檢視。”

碧虛宮弟子也自報家門說道:“弟子乃雲海巔花言溪長老座下門徒,奉命在未央城裡保護百姓,並排查上古兇獸蹤跡,昨晚檢視到城中異常,才發訊號求救。但不等碧虛宮裡救援的人趕來,全城百姓就如被催眠一般,排著隊從各自家裡走到這十幾裡外的樹林裡,弟子孤身一人,害怕救不下這麼多人,只能假裝百姓,混進人群跟蹤至此,可是一夜過去,也未見到援兵趕到,正心急如焚便看見葉長老躲在樹後,不敢貿然現身,才出此下策,葉長老莫怪弟子失禮。”

弟子說完還躬身給葉淺行了一禮,葉淺連忙回禮道:“事出緊急,謹慎點是應該的。查清楚是怎麼回事了麼?”

弟子說道:“從昨夜開始,這些人就一直跪地叩拜,好像是某種儀式,城裡失蹤的貓狗家畜都被殺害後,重鑄成一具樣貌醜陋獨特的肉身,身形像羊眼長腋下,虎齒人手,還有一張十分巨大的嘴,陰氣重重邪門的很,這些人也就是對著這樣一具死物鑄成的怪物肉身,祭拜了一整晚,弟子認為這應該是一種召喚儀式,但能一次聚集並控制這麼多人,絕非一般邪祟能為,弟子不敢輕舉妄動。”

葉淺思索弟子的話,忽然聯想到書中記載的上古兇獸饕餮(tāotiè),大驚道:“是兇獸饕餮,決不能讓他們召喚成功,否則僅憑你我二人絕不是那兇獸的對手,這些未央城百姓也都得成為祭品,快發訊號求援。”

那弟子焦急卻尷尬的說道:“訊號煙花昨晚都用完了。”葉淺來不及多說,把身上的訊號煙火塞給他,隨即奔向那具還了無生氣的肉身。

那具肉身正如弟子所說,醜陋怪異,周身由各種動物屍體拼湊,散發著陣陣陰邪血腥之氣,隨著未央城內眾多百姓的持久願力召喚已然似有意識,再耽擱一會兒,怕是兇獸的兇靈就會完全覺醒。

葉淺飛快摸出一張燃火符,用右手夾在中指與食指之間,然後按照書中記載舉起右手,左手飛快掐訣、口中默唸咒語。

咒畢符燃,一道藍綠色焰火跳躍在黃色符篆上,火焰幽暗、冷光冥冥,正是後世傳說中的三昧真火,此火凡間水澆不滅,不燃天上人間萬物,專燒陰靈邪祟。

隨著一聲:“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葉淺抖手將手中火符甩到怪物重鑄的肉身上,緊跟著怪物本應毫無感覺的肉體,竟然發出陣陣痛苦的嘶吼。

吼聲響徹天地、攝人心魄,在差點失神的瞬間葉淺趕忙捂住耳朵,與此同時,跪倒一片的未央城百姓,紛紛起身朝著葉淺圍過來,葉淺拔出“攬月”想毀掉怪物的肉身,然兒這會已經來不及了,幾個離他近的男女已經衝到面前,其中一個身材稍壯的男人,更是一把抓起葉淺高高舉過頭頂。

葉淺這具身體雖然不算強壯,但也並不羸弱,而且身高腿長,用現代眼光來看,至少也有一米八,在古代那就是八尺男兒,可那莽漢愣是不費吹飛之力一把扛起他。

一個沒有任何內力修為的普通人,一把扛起一個比自已還高大的大男人,顯然非人力所能為之,葉淺怕誤傷了無辜,又不能向凡人出手,索性丟掉了手中長劍。

男人被邪祟操控,一個用力便把葉淺狠狠丟擲去,葉淺再次體驗到凌空飛行的感覺,心裡卻涼了半截,他的身體在半空劃了一個完美的拋物線,然後就在地心引力作用下,鉛球般開始飛快墜落。

男人力氣極大,拋物又高又遠,葉淺一邊飛速下墜一邊向下俯瞰,除了厚厚的雲層再看不見他物,心裡剩下那半截熱度,也迅速冰凍瓦解,變的哇涼哇涼的。

葉淺穿越前經常坐飛機出差,這個高空景色他只有在飛機上見過,萬米高空表演空中飛人非死即死,絕沒第二種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