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著大蛤蟆飛奔,藉著碎石作平臺,一隻手握著她的項鍊,在騰空的一瞬間舉起項鍊,一瞬間項鍊變成了弓箭,她感覺指尖泛著金黃的光芒,白青屏息凝神,蛤蟆低吼一聲,接著開始吸氣,女孩明顯沒有預料到蛤蟆強力的吸食能力,身體快速地被氣流帶動,快要被吸入,在情急之中,女孩抓出符紙變出一根長棍,抵在蛤蟆的腳邊,試圖用對沖力將自已彈出吸力範圍。白青捏著一支虛擬的光箭,踩著一處飛躍到空中,斜著將女孩撞開,自已取代了女孩的位置,朝著蛤蟆的眼睛射箭。大蛤蟆身體一軟,朝一邊傾倒,女孩脫離了吸食範圍,大蛤蟆依舊吸著風,只是吸力明顯減弱,白青以很快的速度被迫靠近它的嘴。忽然間,她聽到女孩的呼聲,“抓緊。”她眼前出現一根麻繩,她立刻抓住,在手上纏繞了一圈,一下,自已猛地被女孩拽回一棵樹邊。兩人緊緊地抵著大樹,女孩聰明地將化出的木棍撐在樹幹後,呈一個三角狀態,才讓兩人有得以喘息的時間。大蛤蟆找不見人,便開始急躁,加大了吸力,樹上的葉子一溜煙全從枝丫上脫落,樹皮被強勁的風一點點剝落。兩人對視一眼,其實心中都有許多想問的,只是此刻空氣流速過快,連呼吸系統都難以運作,白青環顧四周,想了想,“我們把街道炸了吧。”她突然對著女孩這樣說著,女孩的眼睛裡閃爍著什麼,她盯著女孩眼睛,一望便如同融入了她的靈力場裡。女孩一瞬間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點點頭朝著街道另一邊的樹奔去,白青將箭不斷地射擊在建築物的連線點上,將周邊的建築拆卸成巨大的幾部分,見著它們脫落。女孩則對著用燃燒的符紙炸碎所有掉落的事物,她們朝著街道未知的一頭不停奔跑不停破壞,大蛤蟆在身後蹦跳著追趕,地面被大蛤蟆砸得飛濺起各類石子,揚塵圍繞在蛤蟆的身邊,混亂的天空上快速漂浮著鋼筋玻璃等許多尖銳的東西,她們不斷地跳出大樹庇護,又不斷地藏在大樹身後,在交錯中為彼此爭取更多破壞的時間。大蛤蟆像一隻白日清道夫,將空中的,地面的,所到之處的碎片全部吸附進自已的胃臟裡,它行動開始變得遲緩,白青朝著它鼓起的肚皮不停射箭,它皮很厚,難以直接貫通,但在內部鋼筋玻璃的裡應外合下,大蛤蟆開始委屈,生氣,傷心地低吼,雙腿急躁地拍動。

確認了大蛤蟆現在狀況並不好,甚至已經到了最差的時候,兩人對視了一眼,便開始了新的攻擊。白青先是用光箭射擊它視線能觀見的面板,引得大蛤蟆抬起腳朝自已踩來,然後開始張大嘴想要繼續吸食一切,街道已成了廢墟,她無可躲避,便用弓箭扎進地面,讓弓箭自成支點,她雙手握著弓。女孩空翻到大蛤蟆正上空,氣流不會影響的位置,掏出自已的小匕首,從高空墜落的同時白青拉動了最後一支光箭,一把匕首兀地插進蛤蟆的天靈蓋,一把光箭穿透蛤蟆的身子,裂縫溢位密密麻麻的血,骨頭忽然解除了延遲,從匕首插入的中心裂開,從貫穿的前後開始瓦解,巨大的蛤蟆癱倒,最後揚起的一抹塵灰,隨著裂縫的結界一起消失。兩人一起站在路邊,人來人往的,大樹也安然無恙,裂縫消失了,散成冗雜的靈力之一,泯然於各種靈力流中。

女孩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怎麼知道它要……”話還沒說完,白青就故作掩飾地笑笑,“猜的。”女孩沒說什麼,白青這才看清女孩的手臂上紋了一隻狼,刺青上溢位新的靈力不屬於女孩本身的靈力。白青有些出神,女孩用腿踢了踢她鞋子,白青才回過神來,女孩神色自若地環顧四周,白青跟著女孩的視線觀望,才發現,這條大街上原來有這麼多人,她第一次躲避的樹下在這邊原來有兩位下棋的老人,他們神色凝重,雙腿邊的石板上刻著棋盤的線,黑白子融在一起,看不清勝負,她抬頭,她們炸燬的那一棟樓的某一層突然開了窗,一個可愛的小女孩探出頭來,不一會兒便被媽媽拽回。女孩突然遞給她什麼,好像是一塊黑色石頭掛件,掛件上雕刻著狼頭,掛件的表面有些發亮,“緣分一場,這是送你的禮物。”白青提起來端詳了一會兒,女孩被白青搞得有些不知所措,“嗯……它沒什麼用,但我身上只有這個……嗯。”白青笑了笑,“挺好看的,”邊說邊摸著身上,想起自已出門什麼都沒帶,“可惜我沒帶什麼。”女孩示意不用給什麼的,轉身便走了,白青突然想起來還不知道女孩的名字,“誒,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女孩擺擺手,“下次見面的時候再說吧。”白青停下了,盯著女孩的背影從拐角消失,下次見,下次還會再見嗎?她盯著石頭掛件,揣進自已的兜裡,把它和藥瓶放在一起。

白青進家的瞬間阿蔓就察覺到她身上冗雜的靈力,她把雙手搭在白青肩膀上,有些焦急地詢問,“今天怎麼了?是不是又遇到什麼了?”白青平淡地將帶回的零食遞給阿蔓,然後換上舒服的鞋子,癱在沙發上,將來龍去脈一五一十地同阿蔓講清楚了,阿蔓有些生氣地站在她跟前,“我不是說了有事就叫我嗎?”白青沒有頂嘴,只是癱在沙發上想著今天的事和後來看到的人們。“小姨,你說,如果今天我和那女孩沒有成功,是不是會死啊。”阿蔓見白青狀態不對,心情沉重了許多,“你們不一定,但進入結界的普通人一定會……有些術師在確認自已無能為力的時候,會選擇撕開裂縫逃跑。”白青想了想,好像沒聽見其他的一樣,起身又開朗地笑了,將帶回來的零食攤開在桌面上,拍拍沙發的另一邊,阿蔓看懂了,便也跟著坐下,好像什麼也沒發生地指揮著白青忙裡忙外的,白青為她倒了一杯可樂,然後隨便點開了一個喜劇。電視的光打在白青的臉上,白青長得像媽媽,一雙明亮的下垂眼,左眼下有一顆痣,飽滿的蘋果肌讓她看起來更青春,笑起來眼尾會留下細細的紋路,不算高的山根減少了外貌上的攻擊性,“小姨,”白青突然開口說話,“我還是想,想去參加。”“行,明天恢復正常訓練。”

白青躺在床上,她盯著天花板,一閉眼便想到那條街上的人們,和那個消失在拐角的背影。如果沒有成功,他們都會死嗎?她緊緊擁抱住身邊的被子,對啊,他們都會死,他們都是正常人,他們什麼也看不見,在裂縫開啟的時候,會進入未知的空間,在離奇中莫名死去,帶著對世間還未逝去的希望。她翻了翻身,怎麼死去的?有可能被定性為某種有毒氣體的洩漏或者定性為大火災,有可能,小孩探頭的時候從高空墜落,大爺們在樹下下棋,大樹轟然坍塌,壓迫兩位年過半百的老人。那……她們算不算救了他們,可白青沒覺得自已有成為能夠拯救別人的人,也並沒有成為所謂英雄的快感,反而是有些困惑,伸手握住項鍊,項鍊散發著的餘溫讓她彷彿剛從街道走回家。她不太害怕了,或許說是,不像上一次那樣,在惶恐和慌亂中,迎接縫隙的審判,在迷茫中面對死亡,讓她焦躁噁心坐立難安。她異常的平靜,在逃脫之後,她感受到了靈力的流動,她可以自如地抬起守護自已的武器,她不用在不成熟的時候死在一個非人間的邊緣裡。甚至救了人,他們笑著,人群來往,怡然自得,生活好像沒有變化過,她站在一旁,帶著造物主的視角,見證大風大浪後的安寧。還有那女孩,長著標準的美人相,烏黑的頭髮襯得她很白,彎彎的柳葉反倒柔化了她的面容,不至於太凌厲。那股靈力,強大又鮮活,滾燙的熱烈,她很難想象女孩訓練了多久,才能下意識依靠身體作出最正確的判斷。白青摩挲著項鍊,流動的靈力讓她變得好愉悅,她終於看到了一個術師真正的樣子,越來越清晰自已看到的似有若無的未來。

她比阿蔓還起得早一些,像往常一樣來到天台上,聚精會神地感受著空氣,不同的氣流狀態開始外顯,光芒向不同地方流去的,靈力流是不同顏色的,密度大小不一的。阿蔓一眼就判定出她的狀態,不禁笑了起來,“什麼感受?”

“這些靈力流都很平靜,並且與我的靈力流能夠相融,很輕盈。”阿蔓滿意地點點頭,“這是自然的靈力流,只有人與人的靈力流才會出現獨立或排斥的現象。”白青突然想到什麼似的,“所以讓我凌晨四點鐘的時候來練習?因為能量雜亂的時候用靈力察覺會失控對嗎?”阿蔓滿意地點點頭,轉而又問起來,“失控的事也是那女孩告訴你的?”白青點點頭,她感覺自已在融合自然靈力後身體變得比之前更靈活輕快,阿蔓拍拍她肩膀,“就是這樣,人的靈力值就像儲存在一個罐子裡,只有不斷讓罐子變大,才能儲存更多,我們稱之為靈力源。你現在……已經入門咯。”白青笑了笑,然後擺出得意的姿態,“那當然,也不看看我是誰?”阿蔓用食指戳了戳她腦袋,“既然決定了,以後別老哭唧唧的了。”把白青說得有些不好意思,接著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將阿蔓的食指移開,說自已要去睡覺了,阿蔓盯著她下樓的背影,把失控的事情放在了心裡。

差不多八九點的時候阿蔓帶著白青來到一個地方,阿蔓從空中撕開了一個口子,讓她們來到另一個重合的玄境,將路段變成無人的道路,準備在這兒練習體力。阿蔓戴著頭盔在前面慢慢悠悠地騎著,白青看了看四周,她回想了一下前一個星期的自已,跑得笨重,她試著讓自身的靈力流動,身體開始輕盈,面板感受到陽光微風,她試著找到微風的靈力流,嘗試著與風交融,她發現自已速度越來越快,阿蔓從後視鏡看懂了她的行為,笑了笑,開始加速,不一會兒白青就又被甩在身後,白青已然達到靈力執行時的最大速度,她看著阿蔓越來越遠,深吸一口氣,看向周圍兩側的路障,前方不遠處有一個公交站,公交站的牌子過一段路有路牌,路牌很長,白青現在身體很輕,回想起前一天的時間,她猛地一撐,跳上了公交的廣告牌上,視線瞬間變得開闊,阿蔓在不遠處,還沒有把她甩得太遠,白青將項鍊握在手上,感覺項鍊似乎變柔軟了,她試著拉動了一下,有彈性了,她跳向路牌,一隻手握住一端,項鍊搭在路牌的杆子上,她快速地滑動,然後到頭的時候鬆手,接著又試著用項鍊向前擺弄,它奇異地變長,白青雖然不明白,但很快就適應了他的變化,接著用項鍊作繩索,朝著前面的杆子套,瞬間從一側伸出光繩,接著繩子圈住目標物,然後白青用腿向後蹬了一下,給了一個推力,繩索開始向杆子回彈,白青半懸空地往前,一會兒便縮短了距離,她忽然間有些明白,開始不停藉助目光所及的設施,每次項鍊都能正好地變化成為她需要的形態。她來到一個紅綠燈,她藉著中間的綠化帶,跳到紅綠燈上,然後在阿蔓快到達的時候突然跳下,擋在阿蔓的跟前,笑著伸出擋的手勢,“您好,紅燈停,綠燈行。”阿蔓停下車,然後拍了拍她的手,“裝起來了?”白青立馬變臉,笑嘻嘻地靠近阿蔓,“小姨,你看我是不是進步飛速。”阿蔓點點頭,然後伸手指著白青手上的項鍊,“悟出點什麼了?”白青想了想,將項鍊又戴上,“心想事成……?”阿蔓翻了個白眼,“你這腦子怎麼,時好時壞的。”然後讓白青上車,撕開時空這件事不大,只要確定這裡沒有寄生靈物就夠了,不過一定要來去的出口一致,不然會回到原來時空不同的地方,對於普通人來說就是突然出現,原來的時空秩序會被搗亂,容易產生新的靈物——為了節省時間,阿蔓一邊載著白青趕回回來的地方,一邊和她解釋著今天的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