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

慈舟摸著他的腦袋誇獎他,手感很像軟乎乎的兔子。

譁一聲,桌上的信封突然落到地上,毫無預兆。

“我們想來跟你聊聊。”宋齊斐在一旁開口。

慈舟收回手,轉身往屋裡走去:“先進來吧。”

屋裡沒點燈,因為他不需要,但眼下來了客人。

他將編織到一半的兔子燈放到邊上,點燃了屋裡的燭火。

跟在後面的人四處打量著。

這間屋子很簡陋,唯一的一扇窗戶還是破的,很多傢俱積了灰,根本不適合盲人使用。

這哪像個家。

就是個囚籠罷了。

他們能輕輕鬆鬆地進來,但那幾道在尋常人眼裡不算高的院牆,卻足夠困住一個看不見的人一輩子。

老秦隨手撿起那封信,餘光瞥了眼上面的署名,而後放回桌上。

“對了。”

慈舟像是想起什麼,“能否拜託你們幫我看看那封信,我想知道上面寫了什麼。”

明顯是一個獲取線索的機會,老秦連忙又把信拿起來,“那我直接念給你聽吧。”

慈舟點了點頭。

那邊說完卻遲遲沒有再開口,於是他問:“怎麼了?”

“這....”老秦撓了撓頭,“怎麼寫得文縐縐的,我讀都讀不明白。”

苗苗嫌棄得看了眼他,拿過信件飛快地掃了眼署名。

“寫信的人叫....裴念,小尹你認識嗎?”

慈舟手中的動作頓住,片刻後才點了下頭輕聲問道:“他寫了什麼?”

見沒什麼問題,苗苗接著往下看:“這上面是在說,他病得很重最近才恢復了清醒,知道村長的打算之後....”

看到這裡,她挑了挑眉,“他在問小尹是不是自願要嫁給他的,不願意的話就由他出面拒掉這門親事。”

說完苗苗抬起頭,視線裡的人緊攥著手,垂眸不知道在想什麼。

「吾疾自知,病入膏肓,時日無多。君值韶光,不忍見君為吾空耗年華,願君另尋佳偶,共度餘生。」

苗苗語速很慢,還刻意加入了感情,聽感上沒什麼不對,以至於讀到後面,誰都沒想到青年的情緒會突然爆發。

燭火搖曳,慈舟起身揮手將桌上的東西打落,劇烈急促地呼吸著,眼圈卻紅了。

“他憑什麼。”

白皙纖細的手背泛起青筋,那些長久壓抑著,被血液稀釋的酸楚找不到出路。

“分明就是被他毀掉的.....像他這樣的人,憑什麼說出這種話。”

儘管這樣說,他還是沒忍住眼淚,吞嚥著泣音。

因為對方字句裡的溫柔,他徹底失去了去埋怨的理由。

“徐尹!”苗苗連忙拉住他,“你先別激動。”

青年卻像是又被什麼東西刺激到了似的,直接將苗苗的手甩開。

意識到不對後,面上的情緒越發複雜,他搖著頭,緊緊蹙起眉,眼裡蓄滿無助的淚水:“我的事與你們無關。”

“要是不想跟他成親,我替你寫回信。”苗苗不僅沒生氣,還主動湊近,“大不了我們帶你逃婚!”

“...苗苗,”宋齊斐無奈地制止住她,“你也冷靜點。”

一旦瞭解過多就容易共情,算是苗苗在這個殘酷副本世界裡唯一的缺點。

她有些上頭:“他們就是看小尹好脾氣容易拿捏,知道他看不見把他鎖在這個破房子裡,不就是怕他逃跑嗎?”

沒人吭聲。

因為他們都心知肚明。

最後還是老秦站了出來:“好了好了,這事兒也不是我們能自作主張的,還是得看小尹怎麼想。”

【如果阿秋真的喜歡徐尹,我不該走的。】

“我不能走。”

慈舟回過頭,長睫沾著未乾的淚,“你們很好,但我有留在這裡的理由。”

他將那條吊墜遞給他們。

“我有個很重要的朋友叫阿秋,我想拜託你們去幫我問她,”

慈舟頓了頓,該問什麼。

他也不知道。

為什麼明知道徐尹的身份還要跟他在一起,還是說,如果自已成為拆散他們的推手,阿秋會不會怪他。

他哪個都不想問,因為他相信阿秋不是那種人。

也正因如此,他才更加想讓阿秋幸福。

“不,幫我還給她就好。”

慈舟疲憊嘆了口氣道,“她年紀比我小,很漂亮,說不了話但會寫字。你們只要見到她應該就能認出來。”

苗苗看了眼那墜子:“那你呢?”

他摩挲著手中的信紙,最後指尖恰好停在落款上,遲遲沒移開。

“我想去見見他。”

**

臨走前,阿祝得到了一盞全新的兔子燈。

他似乎挺受慈舟喜歡,門都還沒出就被摸了好幾次腦袋。

事實上慈舟只是純粹想逗逗他,因為對方一驚一乍的反應很可愛。

阿祝抱著兔子燈屁顛顛跟著他們原路返回到旅館。

這次他們開小會終於帶上他了。

“阿秋應該就是你們任務裡的那個啞女,接下來只要找到她,剩下的都好辦。”

苗苗在房間裡來回踱步。

“但我還是不明白,難道村長只是單純的偏心?按理說老么不該是家裡最得寵的那個嗎?到底為什麼要讓兒子去嫁給外人沖喜?”

這話問得其實不無道理。

宋齊斐聯想到白天的線索:“他對另外兩個兒子很不錯,唯獨對徐尹不上心。”

邊上忙著啃饅頭的阿祝忽然插了句:“小尹真的是徐尹嗎?”

“什麼意思?”

老秦很快反應過來:“如果他不是徐尹,有些事情就說得通了。”

“那真正的徐尹去了哪裡?”

“可能根本不存在。”

宋齊斐在寫著徐尹名字的地方打了個問號,“具體線索恐怕還是得等到明晚。”

畢竟要保證通關率,明晚的婚禮必定會要求全員參加,屆時想獲取線索就得各憑本事了。

果然,當天晚上鎮上就派了人給這些客人送請帖過來。

紙上的名字眼生,有玩家下意識唸了出來。

“...裴念?”

送請帖的人側過身,語氣恭敬:“裴先生是我們鎮上所有人的恩人,煩請各位客人明晚準時到場。”

另一邊的玩家試探性問道:“要是不去會怎樣?”

那人聞言笑了笑,什麼話也沒說。

莫名讓人脊背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