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們聚集在班裡聆聽教官的深情演唱《軍中綠花》,沉鬱的男高音和欲蓋彌彰的哭腔交織著,我忽然覺得教官也是人,一個普普通通的人,一個有性慾有時很想家的人,一個能將情慾抑制在自已心靈深處的人。
與這些可愛而可敬的大兵們零距離接觸的幾天裡,教官的這種優點實在讓我們這些整日糾纏著兒女情長的煩惱之人佩服到底。
正是因為全中國有許許多多像教官這樣的大兵,我們才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風花雪月談戀愛學習工作生活。
教官唱得是那樣投入那樣專注,我甚至看到許多女生託著腮幫子一動不動似乎忘記了時間和白天的疲勞。
下面鼓動著為教官唱首歌,幾個女生上去很深情地唱了首《軍港的夜》:“軍港的夜啊靜悄悄……”同學們彷彿看到了世界末日,我只看見了教官眼中閃動的淚花。
教官要走了,我們唯一遺憾的是沒能在比賽中做出點好成績證明給教官看,只得了個倒數冠軍。雖然大家日夜加緊訓練連飯前便後平常走路都不放過,可也許我們不是那金剛鑽也就攬不起那瓷器活吧,反正總做不到位。教官永遠那麼一副不悲不喜的面容,彷彿一尊雕塑。
前天晚上,訓練剛結束,教官就被排長叫了過去。事後才知道是被扁了一頓,卻一直蹲在地是,被踢倒了又立即蹲好(這叫軍令如山)。
外班好事者興致勃勃地描述時,大家心裡都有種說不出的滋味,跟自已捱打了一樣難受,青年人的衝動勁一湧上來,大家只能將怒氣發洩到那位好事者身上,揍了他個七葷八素。
結果是可想而知了,我們一片好心給教官惹了個大麻煩。
“人都會犯錯誤,教官也不是完人,犯了錯誤接受懲罰天經地義,你們感情用事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教官的話樸實而真摯。
也不全是壞事,至少我們班的團結精神在學校打出了招牌,無論誰提起都以拇指代言。
最振奮人心的是昨天下午大兵與體老們的籃球大戰,所謂籃球大戰,不可不看,看不出教官平常手不碰球真正大幹起來時卻對其情有獨鍾。
那球也如同見了知音般不忍離教官的手半刻鐘,反而是那些整日在後操場博取女教師歡心鼓舞喝彩的男體老們在場上急得是團團轉像熱鍋上的螞蟻方寸大亂。
難怪後來某些男體老向女教師求愛凡自豪地宣告會打籃球並有點水平卻十分不好意思地紅著臉承認跟那些大兵幹過時都在齧咬愛情的苦果後被無情地咯掉了門牙。
蘇小小要大家每人送教官一篇作文,機會來了,其實這幾天我一直處在創作熱情高漲期的,只是苦於實在抽不出幾分鐘來完成任務,晚上剛想動筆就趕上宿舍熄燈,無奈之下只好蠟燭與八張嘴共同消耗氧氣,舍友們並未因我的特殊地位而將我這個舍長放在眼裡。
我鑽進褥子點上蠟燭,並將漏光處堵得嚴嚴實實冥思苦想了一夜洗了幾次汗水澡後才總算有所成就。我是萬分小心才讓這根光源安全成灰淚始乾的,這種自已受罪不讓別人受累的地下黨式學習方法很快在男女宿舍推廣開來。
尤其是那些披著月亮出門帶著星星迴樓且沒有多少money買充電器的寒門學子們,不過像我這種有水平的人還在少數,所以八九不離十地引起多次不小的火災並不難想象。
眼看著大家交給蘇小小的厚厚一沓作文如石沉大海杳無音訊,也沒想象中的教官資訊回饋,我只能痛心疾首地認為自已浪費了時間浪費了精力浪費了筆水紙張。
昨天夜裡,全校聯歡為教官們餞行,教官含著淚收到了一瓶女生精心編織的幸運星。笑了一夜,哭了一夜,唱了一夜。
十點多了,教官第七次從門外進來後襬擺手:“天晚了,回去睡覺吧!”不知怎麼的讓我想起了《最後一課》。
大家很聽話地在兩分鐘內消失得乾乾淨淨,我一把拉住情深義重不能自已的周旭聲音沙啞地吼:“看,這就是咱們教官,多酷!”
同學們聽了都回過頭異口同聲:“酷!”然後繼續轉身賓士。
第二天,當我們還在睡夢中深情體會時,那十幾個大兵鑽進車披著曙色走了,再也沒有回來過。
我們的軍訓情結就這樣匆匆開始又不了了之了。
回到家一稱體重,十天足足減了十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