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風雪歸人(if線)
海王系統,她總被強娶豪奪 辛西婭158 加書籤 章節報錯
袁清臣是在一個雨後的黃昏醒來的,空氣中瀰漫著草木的清香和潮溼的水氣。
坐落在山間的小院清幽寧靜,只聽見鴻雁飛過、簷下滴雨和遠處山寺裡傳來的鐘聲。
他死了,又活了。
嚥下那盞茶水,疼痛彷彿穿腸肚爛,緊接著,他便失去了全部意識。
所以,那並不是致命的毒藥。
慄妙言將他安置在這處山間別院,又是想要做什麼呢。
他自認孑然一身,再無可圖謀之物。他閉了閉眼,嘆慄妙言比他心狠,因此她能得到她想要的,而自已滿盤皆輸。
如今院子裡下過一場雨,地面未乾,水窪裡的積水映出清澈的人影。
他一身青色直裰,簡單而不染一絲雜色。似乎去除了那些象徵著繁文縟節的禁步、玉佩,他更像是天地間一節自由生長的竹。
竹子不會說話,長久地靜默無言著,只會在夜晚的時候借一縷月光,留下婆娑的倒影。
忽而雷聲隱隱,天色陰沉,他看到一個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徑直推開柴門,自風雨中歸來。
雨越下越大,狂風捲起一地落葉飄搖升高,卻在下一刻被天空濺落的雨滴打進泥裡。
袁清臣的心宛如那片落葉,忽急忽緩,忽高忽低,任雨打風吹去。
慄妙言抬起手遮住眼,雨水順著下頜滴落,令人難以看清她的神情。
“急著歸家忘了帶傘,公子日行一善,不若讓我進去避避雨。”
她的話語那樣熟悉,剎那間,袁清臣胸膛起伏震顫的頻率,也與多年前那個月光昏暗的夜晚不謀而合。
縱然時過境遷,滄海桑田,仍舊曾經滄海,除卻巫山。
袁清臣聽見自已笑道:“此處偏僻無人,除了這間小院,姑娘也沒別的去處了,請隨我進來吧。”
他們穿過雨裡,俱是渾身溼透了來到屋內。袁清臣對這裡的一切都還不很熟悉,他摸索著找出一支火摺子,點著了火爐。
又將溼衣服脫下,放在火上烤著。
慄妙言的手觸碰到外裳,他便轉過身去。慄妙言暗哂一聲,迅速褪得光溜溜,順勢爬上了床,用被子裹緊自已。
袁清臣過了片刻回頭,卻見一件衣服甩來,落在了他的懷裡。
“你這裡沒有我能穿的衣裳嗎?”
她厲聲譴責,他低聲反駁:“男女授受不親,袁某一人在此處獨居,自然沒有女子衣物可供姑娘換洗。”
“只好委屈姑娘先用被子罩住玉體……如不嫌棄,袁某也可將自已的衣物讓與姑娘。”袁清臣尾音上揚,略帶笑意。
慄妙言對上他的目光,一看不得了,好好一副溫潤如玉的皮囊,仔細看去,眼尾微挑,細長的眼裡全是算計。
慄妙言磨了磨牙,“袁清臣你還裝上癮了是吧!”
如果不是沒有趁手的東西,她下一刻就要拿起來朝他砸過去。都和她有過一個三歲大的女兒了,還在這裡裝什麼清俊書生。
袁清臣彷彿知道她心中所想,從容不迫地走了過來,隔著被子把她團團抱住。
兩人相視一笑,一些橫亙已久的東西悄然湮滅。
慄妙言覺得他們能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很不容易,彼此都有心思和算計,彼此都有堅持和目的,而這份感情還沒有被消耗殆盡,一直把他們緊緊維繫,甚至每次重逢都有悸動掀起,想來是很深厚、很難得的了。
她靠在袁清臣的懷裡,沒話找話,“敬虔,就這麼過一輩子也不錯。”
袁清臣總是在搭她的腔,“是和你的一輩子,怎麼都是好的。”
於是,慄妙言就在小院裡長住下了。
處理完政務,隔三岔五,便會以禮佛為由進山尋人。
世人總以為這裡的山寺特別靈驗,連女帝都日日拜訪,將附近的房價都哄抬起來。
慄妙言一度考慮要不要換個地方給袁清臣住,畢竟這天下之大都是她的,想找個合適的地方金屋藏嬌並不難。
但袁清臣不願離去,他說,聽著寺院傳來的隱隱鐘聲,能得到心安。慄妙言也就由著他去了。
只是還有一點緣由,只有袁清臣自已知道。
那山間佛寺,供奉的就是藥王菩薩之像。菩薩實現了他的心願,護他此生所愛,讓二人能夠短暫地相濡以沫,他已然別無所求。
……
袁清臣過了上靜室調素琴,洗手作羹湯的生活。
而這樣無憂無慮、無牽無掛的生活,是他前二三十年從未想過的。
是慄妙言把他馴服,而他自已也有些樂見其成的意味。
所謂賢士辭官歸隱,享受田園的安逸,莫不有他的道理。
此心安處,便是吾鄉。
不在乎雕欄玉砌,何須用鐘鳴鼎食。
晨起時,他會替慄妙言挽發穿衣,用黛筆輕輕勾勒她的眉形。長眉入鬢,眉如遠山,他漸漸都學會了畫法。
只見慄妙言一手託頤,壓低身子湊近親了他一口。
袁清臣輕聲道:“今日畫柳葉細眉可好?”
眉細長而彎,形如細柳,委實丰姿貌美。
慄妙言微微頷首,袁清臣起身牽動衣袖發出一點窸窣的聲音,他的袖籠搔在她面靨之前,泛起酥麻癢意。
慄妙言不禁側目,袁清臣卻扳過她的臉頰,正色道:“勿要亂動,畫得一深一淺,可就不好看了。”
慄妙言眼裡閃過一絲緊張,揪住他的衣袖輕晃,“你可要畫得好些,我是要出去接見群臣的。”
袁清臣一手穩持著筆,一手貼在她腰側,倏忽間落下一吻。
過了一會兒,他神色有些迷惘,意猶未盡,“若畫得不好,陛下會有懲罰嗎?”
“重重地罰。”慄妙言的鼻尖不留一絲縫隙地抵著他的臉龐,拖長了音調。
袁清臣嘆了口氣,雙眸剪水,涼涼掃來一個眼波,“陛下真是苛責。”
談笑間,慄妙言已經穿戴完畢,早早乘晨露離去。
在那金樓玉殿、錦天繡地之中,或許還有等待著她歸來的人。
但袁清臣想,他絕對不會比自已等待得更久。
星子劃破天際,晚霞映照著山澗,他無時無刻不在呼吸,因此也無時無刻不在思念。
愛戀雖然短暫易逝,破碎成空,但思念卻亙古長存,與深沉的夜色一樣悠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