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什麼時候回來吖？”
許念念咬了一口包子，肉汁順著麵皮滴到了桌子上。
今天的包子味道有些怪。
念念心裡這樣想著，但媽媽說，只要每天都吃包子，就能夠幫助那個阿姨了。
所以她還是咬了一大口下去。
蕭琴連忙遞給了她一張紙。
她聽話的擦了擦自已的手，連同桌子上的油漬一塊擦掉了。
“可能爸爸今天又加班吧。”
蕭琴看了看時鐘上了時間，時針早已經指過了十八，已經超過了正常下班的時間了。
她放下手裡還未吃完的包子。
擦了擦手，揉了揉念念的臉蛋。
她知道念念一直很想他，她在網上查過...小孩子如果幼年很少接觸到父親的話，會缺失一部分對父愛的感知...
她不希望念念是不完整的，所以他能做到的只是..自已多多補上那一點缺失的愛。
“念念想爸爸了對不對？”
“不過念念要懂事喔。”
“爸爸是老師，他在照顧別的和念念一樣的孩子。”
念念懵懂的點了點頭。
“那爸爸為什麼不照顧念念？”
“是因為念念不懂事嗎？”
蕭琴堅強的笑了笑。
“才不是呢。”
“是因為念念太懂事了。”
“所以念念不需要那麼多人的照顧，自已就可以照顧好自已，對不對啊？”
許念念失落的點了點頭。
“嗯....”
“念念有媽媽就可以了。”
察覺到那種失落的蕭琴意識到自已說出來話，懂事不應該是讓一個人受委屈的理由。
可她卻不知道言語如何能彌補那份破碎的愛，她只能輕撫著念念的後背，在她的耳邊說著溫柔的話語。
嘗試用實際去愛。
可念念卻始終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對不起啊。”
蕭琴揉了揉念念的臉蛋，心中也有些失落。
“本不該讓你來承受這種堅強的...”
念念抬起頭看了看她。
“嘔。”
她吐出了一大堆混雜著血肉的棕紅色物體。
“念念？念念？”
“你別嚇我！”
蕭琴慌了神，她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這些吸引了過去。
原來唸唸的虛弱並不是心情導致的。
蕭琴顫抖著拿起手機，一隻手拍著念念的後背。
“吐出來吧，吐出來就好一些了。”
一個疑問纏繞在蕭琴的心頭上，始終無法解決。
念念為什麼會這樣？是包子的肉餡不乾淨嗎？
念念還小，但凡是一個急性腸胃炎都夠她受的了。
她這樣想著，心如刀絞。
“念念..吐出來吧。”
“媽媽馬上帶你去醫院。”
蕭琴用顫抖的手指撥打了120。
.....
四個小時過去了。
醫生搖了搖頭。
許永肆憤怒的抓住了他的衣領。
“你說話啊！”
“搖頭是什麼意思？”
“她們兩個到底怎麼了啊？”
醫生將雙手放在了許永肆的肩上，時刻保持警惕，今天已經有很多起醫患糾紛事件了。
他一邊感嘆著最近的世道，一邊組織著語言，想著怎麼樣才不會激怒他。
“.....患者出現了多處器官衰竭的狀況，我們在她的胃裡發現了一些藥物殘留，那種藥物對於人類來說是劇毒...所以...”
他能感到許永肆的手越來越緊。
“所以你想說什麼？”
“你想說我的老婆自殺了？”
“還帶著孩子一起，服藥自殺了？”
那白褂醫生連連擺手。
“許先生...您先冷靜，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許永肆努力剋制著自已的怒火，放開了那個醫生。
他知道醫生和老師一樣，都是神聖卻飽受爭議的職業。
所以在這一點，他短暫的共情了他。
可隨後那個醫生的另一句話，將他徹底的拉入了深淵之中。
“但....今天醫院突然多了很多起一模一樣的事件...”
“根據部分患者和死者家屬的交代，他們在中毒之前都吃過同一家包子鋪的包子....”
“我們懷疑是有人大規模投毒，已經聯絡了當地警方.....”
許永肆的心情猶如晴天霹靂。
“包子...？”
“什麼包子？”
“是家裡剩下的那些嗎？”
他這才發現，蕭琴和念念最近都在莫名其妙的買包子吃。
他不知道她們買包子的原因，也沒有在意這件事情。
由於工作，他已經對家中的事情一無所知了。
不....！
許永肆心中懊惱道。
別把藉口推到工作上。
就算是工作，他不也是每天都回到了家嗎。
如果能擠出一點時間關心一下她們....
再多一點...
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了？
那種負罪感與懊惱全部擠壓在了許永肆的脊樑之上，讓他無法承擔。
只能透過仇恨來轉換這件事情。
“活了！活了！”
兩名護士從手術室中推出了一個女人。
女人的渾身都是嘔吐物，看樣子非常狼狽，可她的瞳孔卻微弱的顫動著。
許永肆用嫉妒的眼神看著她。
心中莫名的複雜。
他在幻想，為什麼他的妻子和孩子沒有活下去，為什麼那個人就可以活下去。
為什麼只有她死掉了，為什麼死掉的不是......她....
許永肆心中的良知制止了這種想法，後知後覺，眼淚從他的瞳孔中流了出來。
“你叫什麼？”
他指著那個醫生問道。
“.....抱歉，我有權不回答你這個問題。”
許永肆點了點頭。
“她吃的並不多，你為什麼沒有將她救回來？”
“你真的盡職盡責了嗎？”
“你真的配當一個醫生嗎？”
“你真的脫離的了干係嗎？”
醫生不想和他發生爭執，跑回了自已的診室。
雖然他心裡清楚，由於患者的激增，他們不可能準時救助每一個人，所以....
那些不夠及時的人是必然的死亡。
但這份工作就是這樣，只要他捫心自問，做到了最大的努力，就問心無愧了。
但悲傷也是人之常情....所以他暫避鋒芒。
“你別想逃避！”
“她的死也有你的一份責任！”
“你們所有人都有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