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皮子臉色凝重，身上有滾滾的妖氣衝出，它故技重施，妖氣化為了無數妖魔擋在了它的身前。
手中的刀輕輕劃過，體內彷彿擁有無窮無盡的力量從刀鋒溢位，這是薪火點燃了他的一切。
那些妖魔已經不是林子健的一合之敵，轉瞬之間就被滅了個乾淨。
他瞬間從那團妖氣中突圍而出，來到了黃皮子身前，狠狠一刀斬下。
後者瞳孔猛地縮小，顯然已經是來不及躲開這一刀。
“噗嗤。”
深可見骨的傷口從肩膀直接連線到了胸口，鮮紅的鮮血噴湧而出。
黃皮子眼中有著難以置信，剛才這個明顯已經強弩之末的人類，突然爆發出了比之前還要強大的實力。
“哈哈，爽快！”林子健大笑出聲，即使身體中那股力量在到達巔峰之後開始慢慢流失，但至少現在，足夠他用了。
“再來！”
他怒吼出聲，身體筆直，再度如同箭一般射出。
黃皮子眼中出現了一絲慌亂，它雙爪揮動間，又是一個巨大的妖魔虛影攔在它的身前，它自已反倒往後退去。
這妖魔也僅僅堅持了幾秒，明亮的刀芒就穿透了妖魔的身軀，直直地朝著它斬來。
黃皮子此時變換了策略，那將那濃濃的妖氣護在了它的雙爪和那支柺杖之上。
它沒有帶其他的武器，也沒想到這一趟還需要帶武器。
兩道身影在這空間中飛快地交錯著，叮叮噹噹的清脆撞擊聲不斷傳來。
“嗷！”
它終於忍不住痛吼出聲，鮮血飛濺，一隻爪子高高飛起，連帶著手中的柺杖也落在地上，為這段交鋒畫上了句號。
林子健卻絲毫不給它喘息的機會，反手又是一刀斬出。
黃皮子臉上終於有了恐懼之色，僅剩的一隻爪子瘋狂揮舞，滾滾妖氣像是要凝結成為實體。
擋住了林子健的視線，也給了它逃跑的機會。
在黃皮子拼命的釋放之下，林子健一時間竟然也不能拿下這隻由妖氣形成的妖魔。
“原來在這裡。”
身後傳來的聲音讓他一愣，他緩緩回頭。
在他身後，黑白的畫面突然被人撕開一角，青年從這角露出的彩色中跨越而來，像是穿過了一道門簾。
“你怎麼能看破這黃皮子的術法？”林子健看著緩緩走來的楚莫，好奇地開口。
“靠這裡。”楚莫伸手指了指腦袋，他注意到林子健身上密密麻麻的傷口，“嘿，你怎麼搞成這樣了。”
他抬頭看向前方的黃皮子，那矮胖身影此時雖然狼狽，但楚莫卻依然看不透：“化露境？！”
對，就是這樣的表情。
林子健看著他，嘴角微微上揚：“我厲害嗎？”
“很厲害。”楚莫點了點頭，這確實無可挑剔，就連他自已，也很難做到。
林子健聽了這話，臉上的笑容更加濃郁，他握緊了手中的刀。
薪火已經燃到了末端，這強大的力量將他的外表裝飾得無比唬人，其實裡面只剩下了一副已經快要燃盡一切的軀體。
他的時間不多了。
不過，已經夠了。
眼前的的霧氣在下一刻破碎，再也不能阻擋他。
“讓你看看更厲害的。”
一道身影帶著無可匹敵的氣勢，高高躍起。
“給我死吧！”
如同一道長虹在空中掠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追上了前方的黃皮子。
刀光明亮無比，照亮了黃皮子驚恐的面容。
一瞬間天旋地轉，它看見了自已那無頭的屍體無力地往前跑出幾步，然後跌倒在地。
“你真的只是蛻凡境嗎？”楚莫好奇地開口詢問。
“哐當。”
那道身影手中的刀突然掉落在地，整個身體也直直倒下。
“你怎麼了？”
楚莫連忙跑去將他接住，臉色猛地一變。
一個壯碩的漢子，此時卻輕飄飄的。
他能感覺到林子健身體中的生命力在飛快的流逝，眨眼間就到了臨界點。
楚莫突然反應過來，這就是他蛻凡境能對抗化露境的代價。
這是用了某種燃燒生命力的術法，想再怎麼救治，也無能為力。
“沒事。”林子健此時似乎稍微緩了過來，支撐著坐了起來。
黃皮子已經死了，它以術法創造的空間已經無法再維持下去。
黑白的世界緩緩褪去，一縷朝霞落在了他的臉上。
“我成功了。”他笑得無比開心，似乎一點也沒有意識到自已身上的情況。
“為什麼？”楚莫此時看著周圍，那黃皮子出現在這裡的原因，此時即使再傻也該猜出來了。
那化露境的黃皮子，要是藏在暗處，任他天大的本事，也只能是死路一條。
他救了自已一命。
“職責所在。”林子健笑著開口，他此時乾咳幾聲，身體已經沒有多餘的血液咳出了。
“我說的要給你一個交代，沒想到這麼快就完成了。”
“你接受就接受吧，不接受我也沒辦法了，你不可能讓我爬起來再幹點什麼吧，哈哈。”說到這裡，他似乎被自已給逗笑了。
“我從小就被妖魔殺了爹孃，自已又沒本事，活下來都成問題，更別提報仇了。”
“是鎮妖司收留了我，教我修煉，讓我有了自保之力，對我來說鎮妖司就是跟家一樣的地方。”
“所以我才會想讓你加入鎮妖司，只是確實沒能選對方法，反而幹了件蠢事。”他尷尬地笑了笑。
“你沒看見過那些妖魔肆虐的地方，真的，那些人……太苦了。”
“我從小的願望，就是有一天能殺盡這天下的妖魔，還他們一個太平盛世。”
“可是我沒那麼大的能力，你看，殺這麼一隻黃皮子，就丟了命……”他語氣輕鬆無比，自嘲似的開口說道。
“我是沒有希望了，但你還有，我覺得如果我們兩個選一個活下去的話，那一定是你。”他目光灼灼地看著楚莫。
“以你的能力，做得一定比我更好，一命換一命，值了！”
“……”楚莫看著他毫無血色的臉，張了張嘴，卻是什麼也沒說出來。
這是命，不是什麼別的東西，沒有誰輕誰重！
“哦，對了。”他此時突然想起些什麼來，伸手在懷裡一陣摸索，掏出一個禮盒來。
那禮盒不大，外殼破破爛爛的，還沾染上了他的鮮血。
還好，裡面的東西沒壞，他鬆了口氣。
他將禮盒遞給了楚莫，臉上努力扯出一個笑容來：“本來是好好的，誰知道出了這檔子事，送給你的，為我之前做的事道歉，對不起……”
他的聲音逐漸弱了下去，生命的燭火已經在熄滅的邊緣，他用盡最後的力氣伸手拉住了楚莫的手，嘴裡嚅囁著。
“加入鎮妖司吧，他們需要你……”
他的手重重落下，讓楚莫愣在了原地。
“啪嗒。”
破破爛爛的禮盒此時再也兜不住其中的東西，任由它掉落在地，讓沉默許久的楚莫回過神來。
那是一本染了血的小冊子。
林子健的話還在他腦海中迴盪，許久，他才將那本小冊子撿起來塞入懷裡，然後站起身來。
旭日初昇，點亮了這宅邸門口的一切。
鮮血，黃皮子，染血的腰刀，躺在地上滿身血跡，卻又笑得無比釋然的那個人。
他再也起不來了。
青年握緊了拳頭，緊接著又鬆開，臉上神色無比複雜。
他走到腰刀前，將刀拾起，用手抹去上面的血跡，語氣不緊不慢，像是跟多年的老友談話一般。
“其實這黃皮子找我也不是因為你做的那件事，倒是拖累你了。”
“你救了我的命，我該怎麼報答你？”
“按照正常流程來說，我是應該實現你未完成的夢想。”
“但你他孃的願望太大了，就不能說個小的？”
青年臉上帶著些許的無奈，他將手中的刀放回地上的人身旁的刀鞘裡，然後目光逐漸堅定。
“我也不是知恩不報的人，更何況那些妖魔的行事，我也看不下去。”
“一命換一命，你的命給了我，那我就替你完成你的願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