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就讓父王抄你的家

蘇晚出了客棧也沒敢跑遠，在對面的雜貨鋪等著。

裡頭的食客陸陸續續的跟見了鬼似的尖叫著跑出來，她捂著沒吃飽的肚子，張望著客棧的動靜。

半柱香後，熟悉的身影慢悠悠的從裡頭走了出來，她一喜，跑了過去。

“寧燼---”

少年沒理她，徑自往前頭走去。

蘇晚呼吸一窒，咬著唇悻悻的跟在他身後。

天色暗了，一輪冷月幽幽的照著地面，兩人一前一後的走著，衣袖鼓舞，拉出兩道纏綿的影子。

打更的聲音傳來，蘇晚看著前面長腿闊步的少年，小跑著追了上去，夾起尾巴佯裝乖順的拉著他衣袖晃了晃。

“寧燼哥哥---”

甜膩膩的聲兒剛落，就迎來了少年幽冷的眼睛。

她喉頭一梗，不敢瞎湊近乎了，問了句，“我們去哪兒？”

“黑市。”

黑市魚龍混雜，地處走馬行商貨物中轉之地，做的都是見不得光的買賣銀錢交易，好多江湖上的遊魂殺手都會從那裡接任務，是地下買賣人命的地方。

不見天日的地下暗城晝夜燈火不息，花娘攬客，鬥獸殘殺，屍山血骨壘起來的高臺上叫賣囚籠裡的奴隸。

四海八荒來往消遣的人都戴著各色面具，荒誕的狂歡在夜宴中起舞，一片浮生亂象。

蘇晚看著四周的場景，嚥了咽口水，自小就住在宮中的小郡主哪裡見過這樣血腥的畫面。

她不自覺的躲到了戴著惡鬼面具的少年身後，一雙好看的眼睛好奇的打量著四周。

穿過繁華的浮雕門樓，卻彷彿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四周熱鬧繁華，跟普通的街市沒什麼區別，兩旁張燈結綵，雕花桐木臺上的胡姬豔舞，吹吹打打的熱鬧穿街而過。

兩旁的鋪子擺放著外面市場上不能交易的貨物珍寶，暗器毒香秘藥，還有吆喝叫賣的吃食。

蘇晚聞到香氣撲鼻的美食，循著香味走到了攤前。

“哇，好多丸子---”

寧燼回頭，看到她饞貓的樣子，目光定在了蒸屜裡的蓮花丸子上。

“寧燼哥哥---”

討好的聲音響起，他瞥眼，對上她好看的眼，“你要吃人肉？”

蘇晚瞪圓了眼，看著擺盤精緻的各色丸子，吸著鼻子聞了聞，沒敢再說吃，趕忙提著裙子跟了上去。

黑市有一處拍賣的地方，名喚月閣。

這裡拍賣的不是珍寶，而是被調教的女奴男妓，專供達官貴族買賣玩樂的。

一進了樓閣，蘇晚就看到場地中央站著十幾個少男少女，身上穿著透明薄紗，衣料下的身材若隱若現，堪堪遮住重點部位。

拍賣臺下坐著好幾百號人，各個戴著面具，場面一度很熱鬧淫亂。

她聽著臺上主持人拍賣競價的場面，腦海裡閃過剛剛客棧的事，哆嗦著手抓住少年，“你帶我來這兒，不--不是要把我賣了吧？”

寧燼垂眼，“鬆手。”

“我錯了，我不該不聽話，你別把我賣了。”

以前母妃管的嚴，不讓她看話本子消遣，她便常讓丫鬟偷偷上街去買。

話本子上就說了，有好多貴小姐家道中落被賣到了不能見人的地兒去，任人羞辱。

她沒聽他的話殺了那大漢，他是不是生氣了，要把她賣了換金銀？！

念頭一閃過，蘇晚眼圈一紅，抓緊了他的手，底氣不足的嬌喝道，“本郡主有的是銀子，你敢把我賣了，我就讓父王抄了你的家。”

寧燼看了眼自已手上被指甲抓出來的血痕，淡聲，“指甲這麼鋒利，全拔了吧。”

蘇晚一駭，下意識的鬆了力道，雙眼蒙了一層水光的盯著他看。

“撒手。”

她頓了頓，不甘不願的鬆了手。

寧燼沒在管她，轉身踏上樓階，蘇晚猶猶豫豫的不敢跟上去，可察覺到周邊男人貪婪垂涎的目光，忙提著裙子跟在了少年身後。

“在這兒待著。”

聽到他的話，她忙拽住了他的手，“你去哪兒？”

他不會真要把她賣到這裡吧，聽阿姐說過，這種地方調教人的手段很可怕的。

“再多嘴，就拿針給你縫了。”

蘇晚嘴一緊，可還是倔強的不鬆手，僵持了會兒，她道，“我想吃糕點，茶水。”

不能讓她在這兒乾巴巴的等吧，她好餓。

寧燼看她嘴饞盯著別人茶桌上的點心，淡聲，“沒錢。”

“---”

蘇晚想起他隨手就給了那老闆娘一錠金子，有些肉疼，要是給了她，她就能好好美餐幾頓了。

在宮裡的時候，吃進嘴裡的點心吃食都是精挑細做的，自打從京都出來被追殺，她吃的越來越糙，身體都有些不舒服，在客棧那兩日的飯菜也不合她胃口。

這地方的點心看起來跟宮裡師傅做的似的，她好想吃。

可冷心冷肺的男人已經拿著劍一言不發的離去，她跺了跺腳，坐在了茶桌前的凳子上。

從她這個角度看，透過欄杆，可以看到大廳拍賣場的所有場景。

大廳裡有不少粘糊在一起的男男女女，歡愉淫亂的呻吟不絕於耳，所謂的拍賣場，實則是個銷金窟。

蘇晚看的不適，又忍不住打量那些男女交歡的場面，雖然不露骨，有衣服遮擋著，可她眼神好，還是注意到了，一股莫名的情緒在心底滋生。

她腦子裡忽然閃過了那日山洞少年赤裸著上身的畫面，耳朵倏的發紅，她臉頰一熱，故作鎮定的喝了口水。

“姑娘，茶點來了，請慢用。”

突的，小二的聲音傳來，桌子上擺滿了各色點心。

蘇晚一愣，“我沒買啊。”

小二笑著指了指包廂靠窗坐著的公子，“那位公子送的。”

她順著視線看過去，瞧見了與她隔窗對視的男人，一身玄衣，容貌風流邪魅，墨髮高揚，手裡拿著扇子搖晃，見她看來，歪頭朝她一笑。

騷包。

蘇晚想起了這幾日的遭遇，沒敢瞎吃，搖頭拒絕，“我不認識那位公子，不要。”

“姑娘嚐嚐吧，我們這兒的點心甜中帶香，入口即化。”

她看著一桌子擺盤精緻的點心，餘光瞥了眼喝茶的男人，別過了臉，盯著下面的熱鬧瞧。

這月閣的茶點種類多，有蓮蓉酥，紫薯豆沙糕，鴛鴦糕，馬蹄松黃餅，還有她最喜歡的梅花糖蒸慄粉糕。

東宮裡的梅花糖蒸慄粉糕最好吃了，每回去了，太子哥哥都會給她吃個夠。

梅花形狀的，上面點綴著藕粉，捏出來的是花苞的形態，碗裡盛著梅花酒糟，吃的時候，還會綻放，配上阿姐煮的花茶，最是一絕。

這桌子上放的梅花糖蒸慄粉糕看起來和東宮的點心似的，應該是剛出鍋，還泛著白霧的熱氣。

她舔了舔唇，揉了揉不舒服的肚子，硬是沒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