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道這顧芸是傻還是聰明,韓婧瑤明擺著的意思就是和她們撇清關係,怎麼這顧芸還一副裝懂的模樣。

她可不能讓韓婧瑤平平白白就將關係撇清,她家老爺如今正在揚州一間成衣鋪子裡當掌櫃,若是失勢,不僅這鋪子會被大房收了去,她兒子的前途也會毀於一旦,她可還指望兒子往後能娶個高門女子呢。

眼見顧芸這兒說不通,她趕忙跑到大夫人面前:“大嫂,你快勸勸郡主呀,話可不能這麼說,那就是把嘴皮子說穿了,咱們也是一家人啊,老夫人在時,我家公公婆婆可沒少上前伺候。”

大夫人嘴角輕笑,如果每隔半年到前院請一次安都算伺候的話,那家裡的大黃倒也挺勤快。

大黃是顧譽養的一條狼狗,經常上躥下跳的,一天能往她院子裡跑八百回,可大黃往她這兒跑是為了逗她開心,他們往這兒跑,就純屬是為了佔便宜了。

十幾年前,顧家還沒有將生意做大,顧老爺子甚至還賠了不少錢在裡面,那個時候二房,三房是有多遠躲多遠,過年都不帶來拜訪的,沒曾想四十年前,顧老爺子突然想開竅一般,生意做的越來越紅火,他們就又像狗屁膏藥似的黏上來。

如不是顧及這老爺子的面子,她此刻真想一口唾沫噴在林芳臉上,怒斥一聲‘給老孃滾蛋’。

她強壓下心中的不滿,笑意盈盈的上前將話題轉移開:“哎,我瞧妹妹頭上這支雪青銀絲簪很是眼熟,可是新買的?”

大夫人伸手想去摸一摸那髮簪。

林芳像是受到驚嚇似的趕忙用手捂住髮簪,往後連連倒退幾步。

許是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太過激烈,她又摸著頭髮緩緩將手移開。

“這是我在街上隨便採買的,不足為奇,不足為奇。”

大夫人見狀並沒有說些什麼,只是點了點頭,便轉身招呼著韓婧瑤選衣裙。

林芳暗自握緊手心,輕呼一口氣,還好她沒看出來。

這簪子是她上次去大夫人房中順走的,當時她見桌面上擺著幾十支金釵銀釵,想著只是拿走一件不值錢的銀簪,應當沒事兒。

過了幾日,見大房那邊並沒有傳出什麼動靜,她這才敢明目張膽戴在頭上。

方才大夫人的一番話,她當真是嚇了一大跳,雖說可以抵死不認,但面上終究過不去。

韓婧瑤看了眼林芳的反應,當下便已經明白所有,她暗暗給大舅母比了個很棒的手勢,兩人瞭然,相視一笑。

韓婧瑤上眼極快,選了兩件件輕薄的衣衫,便於搭配她從燕京帶來的幾件碧綠色綜裙。

春色撩人,柳枝垂岸,百花遍佈兩岸,汶河水畔綠草成因。雖然明日才是花朝節的日子,但今日到汶水河畔遊玩的人形形色色,多到數不清。遊船停靠在岸邊,只需十文錢,便可自行遊水玩樂,是以,水面上也熙熙攘攘滿是遊人。

大盛的花朝節只是揚州女子們出門賞花的另一種說法,對詩,飲宴的習俗也是傳承依舊,但在盛國又新增了別樣的玩法。

可投壺,設三等獎勵,若是府中家宴小玩,可有金銀釵環各式作餌,每組人數為兩人,每人有三次機會,在八尺八寸距離內得分最多者勝。

可玩飛花令,口頭吟詩,作對,唱曲,猜謎等都可以,按照規定好的詩句格律,無論是前人詩句,還是後人臨場現作,能夠順利接下便是成功。

可編長短不一,樣式不同的穗子贈與姐妹,情郎,穗線必須是用茜草根部進行染色,燻上香草以示潔體,要在一定距離內,若有若無的散發出一絲清雅的花香,才能顯示出贈送之人的誠意。

不得不說這揚州的姑娘很是會找樂子,若不是韓婧瑤手藝活不行,她完全能編上十七八種不同的樣式。

不然,現如今也不會只有一個醜不拉幾的劍穗掛在腰間。

於是韓婧瑤特意命人採買回來不同樣式的香囊,裝了前些日子她費盡心力採來的香草,再把不同紋理的祥雲玉佩塞入囊中,雖說穗子編的不好會被他人意為失禮,但去現買定然也會露出馬腳,還不如送些合女娘眼緣的小玩意兒。

傍晚時分,韓婧瑤在屋內用膳,上菜婢女依次將餐食擺好,飯食放在左手邊,羹湯放在右手邊,以便能隨時取用。

白芷進門時手裡拿著一封信,想必是韓家的家書來了,若是幻影閣的密文則會透過專門飼養的信鴿來送,所以,韓婧瑤很能確定這封信是家中所寫,不是韓老夫人就是趙氏。

韓婧瑤放下碗筷,坐到床邊的小几上,用小刀裁開信封,韓老夫人在信中言明,盛國三年一次的祈福典禮將至,皇后準備在近期挑選入太子府的正側兩位妃子,讓她儘快回京,以求備選。

韓婧瑤從不在意這些虛名,成了太子妃又能怎樣,還不是被人拿捏,韓家的前程從來都是靠自己掙來的,什麼時候需要她一個女人前去維繫。

當今聖上身體康健,膝下子嗣眾多,三皇子趙洲,四皇子趙離都是與太子趙啟旗鼓相當的儲君人選,甚至三皇子趙洲的聲望比當今太子還要高些。

所以,太子能不能順利登基的事兒還不好說呢?韓家何必急著站隊,萬一押錯了寶,韓家不就一腳踏入深淵了嗎?

韓婧瑤想了想,還是先回信穩住祖母為好,信面頗小,不足以她解釋事件原由,只能用柔言蜜語哄著她來。

索性就答應她自己這幾日就動身回京,也好讓她寬慰些。

事罷,她就一直呆坐在門前發呆,想起溫熠昨日對她說的話,心裡就一陣糾結,她該如何告知溫熠自己要準備啟程趕回燕京。

這時她才想起,今天一天都沒看見溫熠的身影,難不成他比自己還不好意思?

雖然溫熠各方面都強過其他男子,但是韓婧瑤一直認為自己不會被他的話所迷惑,現在想想,從在燕京開始,他的圈套就已經開始了,只不過當時她自作聰明,認為自己絕對不會與他同流合汙。

可沒想到,如今她已經被拉下水,不妥協不行,妥協更是不行。

韓婧瑤撿起地上的石子重重的朝魚缸裡擲去,“撲通”一聲,平靜的水面泛起陣陣漣漪。

“生氣了?”

一道溫和的聲音突然在她身前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