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蓮趕快將喬落綰從地上扶起來,不知為何,她覺得小姐渾身散發著往日那般孤寂冷淡。

喬落綰冷聲道:“姨娘,我若真想害了知意,為何選在這大庭廣眾之下?況且,你為何下意識認為我會害她?各位下人們在府裡待了幾十年,有聽說過我害過人嗎?”

下人們本就驚訝喬落綰竟然會下毒,聽她這一分析,又覺得十分有理。大小姐雖性子冷傲了些,但從不會為難下人。

喬落綰哼的一聲,嫌棄道:“怎麼不說她貪嘴吃多了積食,那滿一碗的紅燒肉,成年男子尚可吃不下,況且是她十歲的娃娃。”

鄭羞花此刻喪失了理智,根本不聽喬落綰的分析,直言道:“下未下毒,郎中來了便知曉!”

片刻功夫,一個挎著木箱子的郎中急急忙忙地被下人帶過來。

“郎中來了!”

鄭羞花趕緊道:“快來看看我兒,是不是中毒了?厲害不厲害?”

郎中挽起袖子,趕緊蹲下把脈,他眉頭緊鎖,看的鄭羞花一顆心揪起來,尤其是看到喬知意哭泣,更是忍不住跟著落淚:“郎中,我求你,一定要救我的孩兒,你要多少銀子我都給你。”

郎中把了一會兒,讓喬知意伸伸舌頭,翻了翻她的眼皮,最終下結論道:“夫人言重了,令千金不過是一時吃的多,有些積食罷了。”

鄭羞花一愣,她不敢相信地又問了一遍:“你確定嗎?”

郎中點點頭,從木盒子裡拿出一盒山楂膏:“夫人只需順著給孩子揉揉肚子,一炷香後,再將這山楂膏餵給她即可。”

鄭羞花不可置信地接過,連忙道謝:“有勞郎中了”,接著吩咐下人,“讓賬房給郎中二兩銀子,從我月錢中扣。”

她冤枉了喬落綰。

還是第一次。

以往她是有意無意地難為,從生活上苛責,但往日那孩子自持清高,一般不愛搭理他們,受了委屈也不會跟侯爺說,像今日這般,她言之鑿鑿說是喬落綰做的,還是第一次。

鄭羞花恢復了理智,拉不下來臉道歉,只一句:“原來都是誤會。”

喬落綰冷哼一聲,惡狠狠地警告喬知意:“下次再偷吃我院裡的東西,別怪我真下藥!”

喬知意害怕地縮了縮脖子。

又一場鬧劇收尾,喬落綰無暇去計較這些,趁勢問了鄭羞花要了二百兩銀子,作為明天盤鋪子的錢。然後將剩餘的一碗紅燒肉放進食盒裡,讓小蓮送給景燁。

她可不能浪費了景燁這個資源。

京城裡的大嘴巴子。

此刻,燁王府書房。

景燁坐在椅子上正在小憩,突然打了一個巨大的噴嚏,他揉揉鼻子道:“誰想本王了?”

風亭抱著劍無語道:“自戀。”

“報——王爺,侯府喬落綰小姐送來一個食盒,說是裡面放著給您的......豬食。”

小廝拎著食盒,說完這句話,害怕地頭快扎進地裡了。

景燁差點一口氣沒上上來,從書桌前繞出來,嘴裡唸叨著:“這小丫頭真記仇,本王以為是隨口說一說的。”

他接過,開啟蓋子,紅彤彤的肥瘦相間的肉,散發著一股香氣,他嫌棄道:“本王最不愛吃肥肉了,拿走拿走!”

小廝唉的一聲,卻發現無論怎麼使勁,手裡的食盒都紋絲不動,他試探道:“.....王爺?”

景燁依舊嫌棄,但手裡默默地將食盒關上,拿走放在書桌上,道:“先下去吧,等會兒本王看看屋裡的貓吃不吃!”

小廝點頭哈腰便退下。

門關上後,景燁又將食盒開啟,他向風亭招了招手:“你先吃。”

風亭:“?”

風亭一臉無語,合著某人想吃,還拿他試毒。

風亭夾了一塊,肉質細膩,肥而不膩,入口即化,吃完嘴裡還留著淡淡香氣,舌尖像是已經記住了這絕味,溢位無限的口水。

景燁很少在風亭臉上看到這麼享受的表情,當即不管了,也夾起一塊嚐嚐,剛才他本想直接讓小廝拿去扔了,但實在是是食盒開啟後,撲面而來的香氣令人慾罷不能。

此刻,他的舌尖彷彿在雲朵上飛翔,輕盈自在,舌尖的每一處味蕾,像是久旱逢甘霖,暢快到不用牙齒咀嚼就和胃一同分享。

景燁吃的心花怒放,幸福感爆棚:“本王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紅燒肉,比尋芳齋的還要好吃!”

風亭默默地點了點頭,雖說他往日裡覺得飯能讓人吃飽便可,至於難吃好吃,只要能吃就行,但今日他卻有了新感悟,若是吃上一頓這樣美味的飯,那也算的人生中的兩三件幸事。

燁王府對面的塵王府。

宿問塵躺在榻上,一張絕美的俊臉毫無血色,屋裡的炭火燒的噼裡啪啦,可他身上卻絲毫沒有溫度。

外面的月色孤寂冷清。

不一會兒,風亭端著一碗藥進了門:“王爺,藥好了。”

宿問塵接過藥,一飲而盡,接著咳嗽了兩聲,臉上開始恢復血色。

片刻,整個人恢復如常,彷彿剛才是個幻象。

他閉著眼,聲音比外面的月光還清冷:“聽下人們說,燁王府今夜很熱鬧?”

風亭抱著劍,沉默了一瞬:“喬小姐做了一份紅燒肉送給燁王。”

“哦”,宿問塵的語氣說不上來感興趣還是失落,只是半闔著眼,“她喜歡人總是愛送東西。”

風亭本不喜歡多言,此刻卻忍不住說道:“喬小姐和往日不同了,這兩天見到燁王,伶牙俐齒,不遑多讓,看起來不像是喜歡。”

宿問塵卻不說話了,半響,才道:“本王乏了,下去吧。”

一朵烏雲此刻移動,飄到月亮跟前,遮住了大半部分月光。

喬落綰望著夜空出神。

小蓮有些擔憂,問道:“小姐,您想什麼呢?”

喬落綰搖搖頭:“沒想什麼。”

過會兒,她又道:“小蓮,你說若是我孃親還在的話,是不是也會像姨娘護著知意那般護著我?”

她以為經歷了二十一世,自已早就不在意了,即使身體裡有著另一個時空的靈魂,那個靈魂也有著美滿的家庭,可是看著鄭羞花緊緊抱著喬知意,臉上毫不掩飾的擔憂,她還是會羨慕。

小蓮回答道:“夫人還在的話,一定會的。”

喬落綰得到滿意的答案,笑了笑,道:“我去睡覺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她突然想明白了,若是誰給予她這世間獨一無二的偏愛,那便是她的此生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