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兆博曾想過,自已安逸地度過一生,普普通通的,挺好。

他可不像那些拯救世界的大英雄,無所不能。

可他現在還不想死。

他也想當一回主角。

“黎兆博,再不回神,你體內的陽靈就全逸散出去了!”

嘖。

真該死啊。

黎兆博臉色煞白,冷汗不斷。

靈散在周圍雜亂無章地遊動,他只能艱難地集中注意力。用盡全身氣力,匯聚了成了體積小巧的靈聚。

這種物質難以控制,稍不留神就會重新分散成靈散。

奇妙的是,靈聚靠近身體,之前的感覺一掃而空,黎兆博也瞭解了現在的處境。

朱禮君整個身體傾斜在門前,臉部扭曲得已經變形,他要撐不住了。

“快去看李杏傑,那邊是後門。如果我撐不住了,你們就拿上我的養生杯跑!”朱禮君的頭上此時長滿了頭髮,這些頭髮一瞬間迸發出來,像是已經關閉的水閥爆炸開來,頭髮富有生機,很快就將他的頭纏繞起來。

李杏傑懸空在房間中,他沒有掙扎,如同在母親懷裡睡著的孩子。但不同的是,他的呼吸紊亂,脖子上有被勒得發黑的印記。

黎兆博也看清了祂們的外貌。

這種東西不能存在於地球上。

祂們沒有脖子,腦袋的表層很薄,裡面有暗紅色的生物在蠕動,隨時要把頭皮撐開。

祂們的眼珠是空洞的,沒有一絲血色,但祂們卻還能有頻率地眨著眼皮。

祂們笑了。

但這分明是哭聲,如在髒亂的小巷裡被人遺棄的嬰兒,哭得悽慘。

黎兆博也哭了,但留下來的不是眼淚。

是血。

在祂們面前,人類太渺小。

黎兆博想重新匯聚靈散,但也無濟於事,他做不到了。

朱禮君再也撐不住了,他向前傾去,栽在地上,腦後滲出了血,但不知怎的,血像是在拼命回流。

頭髮完全將他的頭部包裹住,他硬生生地被頭髮給殺死了。

一縷光也在此時射在了黎兆博的臉上。

天亮了。

李杏傑躺在床上,冒著大汗,剛才被勒的痕跡也不見了。

“你怎麼樣?”

“我還好,死不了。”他呢喃著,“朱老師怎麼樣?”

“他已經死了。”

李杏傑聞言,沉默不語。

黎兆博想起朱禮君提到的那個養生杯,在一旁的桌上拿了起來。

“‘朱禮君幸福平安’?你拿個網上九塊九的智商養生杯乾什麼,現在怎麼又變成了‘黎兆博幸福平安’?!”

看來這個養生杯還有蹊蹺。

養生杯拿在手上沒有任何感覺,甚至重量都和其他養生杯沒有區別。

可為什麼杯身上的文字會改變呢?

忽然,朱禮君褲兜裡的手機響了起來。

上面沒有號碼。

黎兆博按下接聽鍵,沒有說話。

“勒馬歸田,昨天調查得怎麼樣,有收穫嗎?”說話的是一個男人,聽聲音還挺年輕。

“他已經死了,被祂們殺死了。”

“你是誰?把手機放下,忘掉這裡所發生的一切,趁著白天到安全的地方,會有人來保護你的,知道得多了對你沒有好處!”對面語氣很激動,“我是在為你的安全著想,勒馬歸田的位置我能獲取到,現在的狀況不是你我就能夠平息得了的!”

“我可不想不明不白地死掉。”黎兆博說罷結束通話了電話,“走吧,先出去。”

門外的景色看起來一片正常。

黎兆博拿著養生杯和李杏傑下了樓。

其他人像個沒事人一樣進行晨操,兩人一眼就看見了副班主任馮青滿。

她,還是應該叫祂?

馮青滿站在隊尾,如往常一樣訓斥出操遲到的同學。

看到黎兆博手上的養生杯,她眼皮跳了跳,很是生氣:“昨天晚上你們去哪裡了?!整個晚自習連個影子都沒有,又逃課?”

“不是你讓我們去打掃科技館的嗎,現在倒還問起我們來了!”昨晚發生的一切看來讓李杏傑破了防。

“我什麼時候讓你們去打掃科技館,那裡早就廢棄很多年了,用這樣的理由來搪塞我?”

很多年?

也就是說從昨天最後一節課就進入間境了?

再說黎兆博為什麼不記得科技館廢棄了?

從高一入學起,學校為了培養學生,科技館基本上每天都人數爆滿,學校因此在省城的實驗比賽數一數二。

黎兆博沒有想通,索性不再思考,現在陽光照在他身上,完全可以用劫後餘生來形容。

“你到底是不是祂們?”李杏傑心理防線崩潰了。

黎兆博帶他先入了隊,現在不好說什麼。

“你就打算這樣一直逃避下去嗎!”

“我有什麼辦法,朱禮君那邊的人已經說了會派人過來,我們太弱小了,怎麼和祂們鬥!”黎兆博小聲訓斥。

無知弱者怎麼和祂們抗爭,只能等待電話裡派來的人。

第一節就是地理課。

進前門的是個高大的男人,穿著一身很是陳舊的風衣,臉部被繃帶紗布包裹得嚴實,身後還揹著快要裂開的揹包。

“這節課地理老師有點事情,我來上。”

這就是電話裡的聲音。

這種情況下李杏傑竟然還睡得著。

下課之後,兩人跟著對方重新回到了朱禮君的宿舍。

這裡早就被人清理了。

“班主任啊,不好意思啊,我要帶兩個同學走,他們罰抄沒寫完。對,就一個上午。”

“昨天祂們在學校內佈置了屏障,我在外圍根本無法進入,很抱歉沒有來解救你們。”羅駿掛了電話,環顧四周。

“你怎麼知道是我們兩個?”李杏傑很是疑惑。

“剛才忘記自我介紹了,我叫羅駿,是這次執行任務的隊長,勒馬歸田也是其中的隊員。他們都叫我靈眼,簡單的說就是我能看到哪些是真正的人,哪些只剩一副軀殼。”

“你是說除了我們,這學校現在只是一個空殼?”

“算是吧,沒想到你們還能活到現在。”

羅駿看到了黎兆博手上的養生杯。

“這是,勒馬歸田的靈器?”羅駿接過了養生杯,端詳之後看著我,“除了將靈聚之後的靈能作用於自身,還有一種將靈能加之在外物上,稱之為靈器,這個養生杯就是如此。靈器不會認主,只要能運用靈能的靈者,都能使用。”

“那這個養生杯有什麼作用呢?”

“勒馬歸田說,這是比較基礎的防護靈器,品階為白色。能抵禦強度不高的祂們,關鍵時刻還是有點用處的,你可以留在身上。”羅駿說完把養生杯遞了過來,“白階的靈器很普遍,大多數靈者可以自行製造。而藍階紫階甚至是稀缺的紅階就必須要專業人士打造,這些品階的靈器對製造者的靈能把控非常精準,哪怕一點點的差錯都有可能讓有益處的靈器擁有自主意識,從而攻擊人類。關於靈器,上面有專門的市場,你們可以自已購買。至於地點嘛,能活到那時候我再告訴你們吧。”

現在的資訊量很大,羅駿的話讓黎兆博顛覆了對這個和平而又平靜世界的認知。

“現在可以告訴我各位的名字了,稍後我會把你們的資訊錄入系統。”羅駿從身後的揹包裡拿出了類似FBI員工錄入系統終端。

李杏傑聞言,拍了拍大腿:“羅領導,鄙人李杏傑,沒主動報出名字,實在是失敬啊。”

這傢伙總是喜歡用蹩腳的敬語來抱大腿。

“黎兆博。”

“沒必要告訴我你們的真實名字,我要的只是一個代號。”羅駿努了努嘴,“就像勒馬歸田一樣。”

“這樣是吧領導,我想想啊,鄙人不才,但有遠大志向,就叫‘仙人吧’!”

“你呢?”

“凡人。”

李杏傑用手緩緩摸著下巴,看起來真的在思考:“領導,這麼說現在我們是您的隊員了?”

“我可不希望你倆是我隊員,犧牲的‘勒馬歸田’就是隊裡最後一個成員,就連給他收屍的靈者都是別的隊支援的。這次前來想必就是最後一次執行任務吧。”

李杏傑聞言噤聲。

“好了,不說喪氣話了,勒馬歸田提供了情報,只要進入學校,不把這裡的祂們制服,我們想出去也難如登天。”羅駿輕嘆,從揹包裡拿出一張照片,“這是我昨晚在學校外圍用靈器拍攝的,認識嗎?祂是這個學校陷入混亂的主導者。”

這張照片泛黃又有很多噪點,是在夜間拍攝的,只能模糊地知道體形和輪廓。

可黎兆博可不會忘記,永遠也不會。

這就是昨晚路過科技館的馮青滿。

李杏傑將昨晚發生的事一一陳述,期間還手舞足蹈的。

“科技館地下的狀況勒馬歸田和我說了,今晚行動的主要地點就是這兒。”羅駿把揹包丟在床邊,“現在我們還處在陽間,只有自身的靈能可以使用。而靈器只能在間境和陰間能使用,比如這個養身杯,現在和普通的杯子沒什麼兩樣。我包裡還有一些靈器,你們都熟悉下帶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

床上擺滿了靈器,這些靈器複雜多樣,但看起來價格低廉,不亞於集市上的地攤貨。

黎兆博隨手拿了兩件靈器。

一塊智慧手錶和一副無線耳機。

“凡人拿的都是藍階的靈器,手錶能夠感應周圍五十米內所有中階及以下的祂們以及被祂們控制的人類,在螢幕上顯示出來。耳機則是能夠聽懂中階及以下的祂們所說的話,這個我也沒有使用過,具體使用方法等你用靈能作用在耳機上自然就會輕車熟路。”

“祂們還分階級嗎?”

“靈器有品階,祂們也自然有。上面發現祂們階級森嚴,但到底怎麼劃分上面也沒有發現很好的方法,只能暫且分為低中高,再往上我也沒遇到過。”

“那這次的祂們又是什麼階級。”

“我還沒這個許可權檢視,上面派我來,我就必須完成任務。”

“你怎麼淨拿些躲在輸出後面的輔助靈器。”李杏傑說完將床上拿的靈器放在桌上。

“相框,藍階,使用時將相框對準祂們一段時間,即可讓祂們定格在原地,但定格時間隨機。這支鐳射筆就是輸出靈器,藍階,用靈能充能後射出殺傷力極強的鐳射,殺傷力隨靈者體內的靈能決定。”

加上朱禮君的養生杯,黎兆博共有三件靈器。

“準備得差不多了就先回教室吧,到時候還要你們確認祂們的位置。”

“現在有機會就放開呼吸吧,晚上可沒有這麼新鮮的空氣了,那窒息的感覺可會讓你受不了。”李杏傑把手放到腦後,像個沒事人樣悠閒地向教室走去。

黎兆博摸了摸口袋和胸前,確定靈器在自已身上後,大步跟上前。

白天很快就過去了,接下來便是煎熬的地獄。

操場中央,三人再次見面。

“準備好了嗎?現在躲著還來得及,小孩。”羅駿將菸頭彈進垃圾桶。

“誰是小孩啊,逃避從來就不是我的作風。”李杏傑說完看著天上。

西邊的最後一抹晚霞已經融進了冥冥的暮色之中。

天色暗了下來。

“開始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