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分手
悔婚搞事業,年下男友又瘋又乖 沐銘含 加書籤 章節報錯
一切發生的太快,裴予安還沒開口,關洵已經急不可耐地點開了那段錄音。
他像一堵無法拒絕高牆矗立在裴予安面前,大有不聽完不會放人走的架勢。
開篇是幾句閒聊,不過在確認聲音主人的確是沈司卓之後,裴予安仍抬眸打量了一眼關洵。
他還是不信我。關洵想。
可下一秒,沈司卓沉穩談判的聲音忽然間爆發般地加倍清晰。
像一雙粗糙的大手緊緊鉗住裴予安毫無防備的脖頸,他瞳孔驟然縮緊後又放大,呼吸一滯——
“我只籤給最好的經紀人,小舅,你還需要再努力。”錄音裡的關洵如是說。
沈司卓似是拍案而起,一反儒雅的常態,羞惱道:
“你要清楚,把你簽下來這事兒還是你媽媽親自給我打的電話拜託的,這兩天你把人調過來耍過去,我也只當你是小孩兒不計較。”
“但是關洵,做人不能不留餘地,你剛剛這話具體什麼意思?什麼叫最好的經紀人?呵,我沈司卓竟當不起這一句!”
關洵仍平靜且堅定:“你確實當不起,裴予安才是最好的經紀人。”
“你懂什麼!”
沈司卓情緒越發不穩定,錄音看不清表情,但裴予安已經得以窺見未婚夫臉上,令他心酸無比的憤怒。
“裴予安.....”
“他要不是靠著起步階段就搭上了董文朔,我就不信他個半路出家的半吊子,能帶出來那麼多影帝影后!”
沈司卓口中的董文朔,是近十年來新銳導演中風頭最盛的一位,年齡不算大,地位卻能直接問鼎第一梯隊。
董文朔是裴予安的死黨,萍水相逢一見如故的那種。
聽到此處,關洵發現裴予安的臉色已經難受得慘白。
他很貼心地按了暫停鍵,端詳了裴予安兩三秒後,蹙著眉問:
“還好嗎?剩下的裴老師還要不要聽?”
“等一下....”
裴予安輕輕擺手,說出口的話喑啞乾澀,聲音極小。
他不願如此狼狽的模樣被一個陌生人看見,但眼前莫名其妙的少年好像是求助的唯一選擇,
“麻煩你,幫我要一塊糖。”
“啊?”關洵沒反應過來,怎麼方才芝蘭玉樹般的大經紀人,這會兒遭受情感刺激成林黛玉了。
“糖。”
裴予安有點著急,白著臉虛扶著門框,溫潤的眉眼不滿地皺到一起,
“抱歉,我一天沒吃飯了,低血糖。”
關洵沒想到完美的挑撥離間計劃還有這出,心神慌了一瞬,呆愣地點點頭,急中生智地撥了電話:
“喂梁扉庭。”
“二樓廁所門口,趕緊叫人送一杯果汁再隨便拿點小甜品上來.....”
梁扉庭笑罵他不講究,要吃東西就不能回包間嗎,廁所點餐還挺新鮮。
“新鮮你大.....”
關洵習慣性要跟發小罵兩句,但旁邊灼灼的目光太有審判性,他硬生生咽回去了,
“行了,大老闆,快安排人送上來吧,再晚點兒我就暈倒在廁所門口,第二天見報你溫庭酒店即將非常難看啊!”
裴予安確實頭暈,但沒到關洵理解的那個程度。
他只想趁著關洵離開一會兒自已也脫身,沒想到這傻大個兒能幹出對話錄音這種事兒,還是個熱心腸實心眼兒。
裴予安嘆氣:“除了這些,還有什麼是你想跟我說的,一併說了吧。”
他的語氣太平靜了,關洵不解地回道:“你不生氣嗎?沈司卓這樣說你都不生氣?”
“跟你有關係嗎?”裴予安也一臉茫然地看著他。
“怎麼沒有啊,這關係到我的未來發展問題,還有我媽媽的孃家是否能和諧相處的問題。”關洵理所當然。
裴予安忍著難受白了關洵一眼,沈司卓說的話他怎麼會不心痛?
但凡事分場合,關洵拿著未婚夫背刺他的錄音當面播放,無異於打裴予安的臉。
“所以你到底想要什麼?請說清楚。”
裴予安逼近了兩步,單手揣兜眸光凌厲,壓低的聲音帶著怒意。
關洵一點也沒躲,倒是被忽然撲面而來的香氣惹得晃神。
“青草薄荷味的,裴老師品味真好。”
關洵一點也沒覺得評價他人香水的行為是越界,繼續答非所問,俯身靠近著壞笑道,
“你長得這麼好看,又瘦又白,怎麼不自已當大明星啊?”
裴予安氣得臉通紅,顧忌著這地方人多眼雜也不願意多糾纏,氣憤轉身欲走,卻被強有力的大手一下子拽住了手腕。
“你別太過分!我不想跟你動手,趕快放開我!”裴予安攥著拳警告。
“嘖嘖嘖,卸磨殺驢呀裴老師。我剛幫你看透了一個人渣的真面目,怎麼對大恩人脾氣這麼壞?”
關洵不肯鬆手,火上澆油,
“你不是問我想要什麼嗎?剛才錄音裡我都說明白了,我要跟你簽約。”
“做夢。”裴予安冷笑拒絕。
關洵不放棄,繼續加碼:“你會跟我簽約的裴老師,沒有人會跟錢過不去,尤其是你這樣賺錢連命都可以不要的工作狂。”
裴予安的態度一直淡淡的,回過神來關洵說的這句話並非空穴來風,他的沉默令關洵感覺到了細微的鬆動。
狡猾的後輩彷彿得見黎明曙光,他不敢再威脅一句,將姿態放到很低,踐行他說的那句站在裴予安這邊的承諾——
“裴老師,跟他分手吧,沈司卓就是個渾蛋。”
“你籤我,我聽你話,給你賺大錢。”
————
回到空無一人的家中,裴予安還是覺得今晚發生的一切不太真實。
甚至比昨晚的美好浪漫更虛幻。
裴予安脫了大衣隨意扔在沙發靠背上,也將自已整個人扔進沙發裡深陷,他再沒有心思洗澡收拾自已一天的疲憊,也不想打電話問沈司卓為什麼這個時間不回家。
最瞭解自已的人只有自已,外人看來一切不合理的情緒,只要加上個人色彩就會變得很好理解。
比如裴予安確實應該感謝關洵,在婚前讓他再次看清楚了沈司卓的為人。
但實際上他不但不會感謝,裴予安覺得那自以為是的小鬼挺煩的。
為什麼人生不能選擇逃避痛苦維持現狀呢?
兩個業界翹楚同行在一起,本就容易明爭暗鬥出個高低,沈司卓入行比他早,如今圈內地位稍遜於他,心高氣傲的人產生不甘心的嫉妒難道不是合情合理嗎?
裴予安躺在如墨夜色中扯鬆了領帶,他知道他又在進行無能的洗腦來強迫自已。
人人都道他裴予安是工作狂,但他也無數次在公開場合說過:工作中的榮耀地位不是最重要的,那些只是他獲得金錢的途徑,然而更多的金錢是他建造美好家園的底氣。
這事兒裴予安挺委屈,他知道外人說他凡爾賽把這事兒當笑話看,沒想到枕邊人也沒聽進去。
七年了,沈司卓內心仍對與他爭高低這事兒耿耿於懷。
“呵。”
想著二人從相識的互相扶持,到如今人心隔肚皮的光景,裴予安最終還是自嘲般哼笑出聲。
皓白的手腕搭在眼睛上,擋住了落地窗透進來的光亮,面板接觸的瞬間裴予安忽然想到,這隻手是被關洵抓過的。
沒有邊界感的臭小子,還說什麼給他掙大錢當大明星,看他是個吃飽了撐的挑事兒二世祖差不多。
今晚的月光仍舊皎潔,跟昨晚沈司卓與他求婚時沒什麼區別。
他忽然好想給沈司卓打個電話。
“喂?哪位?”
電話那頭聲音嘈雜,不難聽出是酒吧夜店之類的聲色場所。
接電話的也不是沈司卓。
裴予安瞬間直覺極差,心臟失重般的窒息感逼著他從沙發上緩緩起身,強壓心底的怒意平靜地問:
“你是誰?沈司卓去哪兒了?”
對方沉默了兩秒。
“我問你沈司卓去哪兒了!讓他丫的滾過來接電話!”
裴予安高估自已的忍耐力,處於精神高度敏感狀態的他實在接受不了任何似是而非。
這時,少年甜膩清亮的聲音再次響起,卻是換了個相對安靜的地方:
“別這麼兇嘛.....司卓哥喝多了,我們現在有些忙,他可能沒時間接你電話了哦。”
原來世界上真的存在將事情推向死衚衕的多米諾骨牌,和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行啊,裴予安竟然笑出聲來,思路遲滯間他自已聽著也驚訝了一下。
“忙完了給你司卓哥帶句話,明天收拾東西從老子家裡滾出去。”
裴予安按著自已的脈搏,一下一下地默數著強迫冷靜,補充道,
“算了,別讓他來,我讓搬家公司給他扔單位門口。”
“誰知道那混蛋碰過多髒的東西,進家門我嫌晦氣。”
掛了電話扔到一邊,眼眶酸脹心裡也腫脹得厲害,頭重腳輕的眩暈感逼著他倒下,裴予安緊緊扣著自已的手心警告——
不能哭。
上升的熱水逐漸蔓延過胸口,裴予安頹廢地躺在浴缸裡,絕望感受著難以達到四肢百骸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