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脾氣
悔婚搞事業,年下男友又瘋又乖 沐銘含 加書籤 章節報錯
躊躇許久,他還是將心底的顧慮和相識以來的猜測說了出來。
兩人之間的氣氛驟然冷卻,連空氣都變得稀薄。
關洵像是被他這話下了咒似得半天沒反應,他張了嘴又不知道說什麼。
方才裴紳的話還清晰地縈繞在耳邊,他本以為,那已經是他和裴予安關係更進一步的證明了。
結果這人壓根兒沒有真正信任他的時候。
“但其實.....”
太尷尬了,裴予安想找補點兒什麼,可他一開口關洵就跟著出聲。
他說:“我明白了。”
看起來高高大大的,心情低沉起來的聲音聽上去只有小小一隻。
裴予安心酸的感覺愈發蔓延。
“嗯,我知道你很聰明的。”裴予安只能微笑著勉強說。
正是因為太聰明瞭,所以剛剛自已戳破事實的話是不是有點兒過了......
“還有什麼事嗎?”關洵忽然問。
“啊?”裴予安走神一瞬,“哦,現在就是回工作室跟董導談一下劇本,他那邊好像很著急開機,所以你也要做好隨時進組的準備,最早也許一週之後就能進入正式拍攝了。”
“這麼快?”
關洵震驚地睜大眼睛,彷彿剛剛的情緒波動只是稍縱即逝的憂鬱,“好,後面怎麼安排都聽你的,我會盡力保證最好的狀態。”
男孩看起來是桀驁不馴的模樣,實際上並不如外界傳聞的那樣離經叛道。
關洵挺乖的,裴予安想。
畢竟都是大男人,矯情一會兒也就到頭了。
裴予安以為的雨過天晴,是看著關洵一絲不苟地聽董文朔聊人物,聊角色如何與自身所能呈現出來的形態完美結合。
董文朔也不愧是拿出衝擊戛納大獎的功力,三分鐘不到的時間,一個歷經千帆歸來仍是赤誠少年的搖滾樂手人設完全立住,聽得關洵眸子都亮起來,飽含著期待。
三個人裡只有裴予安,他不僅不夠興奮,恍惚間表情甚至從驚訝錯愕到逐漸嘴角向下。
“人物非常好,董導有心了。”裴予安反覆琢磨,他能看出好友的鼎力相助,兩人眼神對上一瞬又被他失措地挪開,反而轉頭向關洵,“就是不知道你目前的臺詞功底怎麼樣,對人物的情緒把控可以靠天賦和渲染,臺詞是實打實要練的。”
關洵信心十足:“我回國前一年已經在當地找了專業的臺詞老師,知道回國走娛樂圈的路繞不開演戲,乾脆提前準備了。”
挑不出毛病,董文朔欣慰地首肯:“那到時候就看你的了。關洵,你能主動找上小安,再順道整治了一通沈司卓,攪得整個鼎興娛樂一團烏煙瘴氣。這能耐不是隨便哪個人都有,普通人也做不到這一步。”
“都是明白人,敲定合作之前就要把話都說明白了,這是我的習慣。”
董文朔雙手交疊放在雙膝上,正襟危坐,體態分外高貴得體,
“我確實不好說話,禮節性的東西更是差點兒意思,這些我自已都清楚。但如果你長期跟小安合作,拿他當自已人而非普通的老闆經紀人一般看待,我董文朔也會把你當成很珍貴的朋友。”
“反之,不管你是關大少爺還是沈司卓的親戚,這面子我都不會給。”
大導演話說的不客氣,關洵卻覺得鬆了口氣似得痛快。
他鬆懈了片刻坐姿,出乎人意料的笑容爬上眼角眉梢,關洵十指交扣地手肘撐著膝蓋,抬眼真誠道:“董哥是明白人。但您說的那兩個身份,我都不喜歡,也不屑。”
關少爺不過是關霄鋒的兒子,他老子的光芒萬丈照到他身上,只能照亮明晃晃的廢物兩個大字,他不喜歡。
沈司卓的親戚。笑話,是該他沈司卓上趕著來攀他關洵的,什麼時候也輪到他跟那狗東西借光了?
關旭學聲樂是老天爺賞飯吃,他的聲音自打酒店走廊初次見面時,裴予安便印象深刻。此時沉穩不失少年感的聲音攜著灼灼目光投向自已,裴予安難以控制地感到心悸。
尤其是,聲音的主人一字一句,似是真誠無比:
“從簽約的那一刻起,我最重要的身份就是裴予安工作室的第一個藝人。”
“但董導說的自已人.....”
想起二人先前在車裡的對話,關洵表現出了明顯的,痕跡斑斑的失落,他輕抿著唇眼眸低垂,努力地想要緩和一笑,卻完全提不起力氣般無奈,最後只是自嘲般提了提嘴角。
裴予安平靜的眉峰,就隨著他明顯變化的心情一點一點皺起來。
“我會努力的。”關洵聲音很輕,長而濃密的眼睫偏向裴予安所在的方向,不著痕跡地偏了偏,“努力證明我對裴老師的確真心。”
微妙是一種很玄的感覺,身處其中的人也許都無法用精準地語言去描述,微妙到底有多細微,多美妙。
如果是當下的裴予安,他其實被這種感覺逼得很想紅著耳朵去捂關洵的嘴。
董文朔先是微怔,迅速瞟了一眼裴予安之後尷尬地笑:
“是我語氣太嚴肅了嗎?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啊小關,咳——真心是對的,但也不用託付終身哈哈哈......瞧把孩子嚇得,得了,董哥給你道個歉,是我防人之心太過。”
關洵搖頭:“不是的董哥,我能理解你們的心思,是我的話也會懷疑我是不是別有所圖。”
你們的心思。
裴予安心下微哂,抬頭髮現關洵也正在看著他。
那雙銳利的桃花眼太有靈氣,以至於這麼直白地只望向某個人時,對方首先會感覺到被看透的惶恐。
“嗯——”裴予安不著痕跡地避開眼神,繼續聊正事,“那麼關於劇本和劇組班底的事情,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董文朔冗自點了根菸,抽出一根遞給裴予安的時候被婉拒,他便深吸了一口,在二人的注視下不疾不徐地醞釀出縷縷白煙。
關洵想很欠兒地說一句室內吸菸違法,但恍然反應過來人家這是自已的地牌兒。
“這也是我想求你的事兒,小安。”
董文朔一向不苟言笑,但與裴予安說話時總是更親切些,此時面露難色,似是下了很大決心地正色道,
“我希望這個劇本,能由你來親自主筆。”
裴予安怔然,似是不敢相信自已聽到的任何一個字,排山倒海般的錯愕早已脫離自已的情緒控制,他微微張著嘴,卻發不出完整的回應。
關洵聞言也不解皺眉,裴予安工作能力強不假,但術業有專攻,董文朔說讓一個金牌經紀人寫劇本又是什麼意思?
裴予安低垂著眼眸看不清楚情緒,對面的董文朔一點也不著急,但緊繃著的表情暴露了他的緊張。
關洵不知道他們之間的淵源,他只知道裴予安現在不算高興。
“裴老師.....”
身材高大的人挪到裴予安身邊坐,帶來了一陣溫熱的氣息,聲音極小地,
“你想不想寫?”
他沒問裴予安會不會,裴予安好像長了一張沒什麼學不會的聰明臉。
董文朔挑眉:“你還真敢問。”
關洵:“?”
這有什麼不敢的,連沈司卓的錄音都是他當面放的。
兩人一個緊張得手心冒汗,一個帶著疑惑傻大膽兒,直到裴予安終於緩緩起身,他們的心一併提到了嗓子眼兒。
“是跟組邊寫邊拍,還是你給我一個截稿期限?”
清清瘦瘦的人聲音也輕,裴予安這句話像掉在地上的一根針,被誠惶誠恐地接住。
他抬眼,是盛滿眼眸的,顫抖著,又高高揚起的無畏,
“寫就寫吧,天又不會塌。”
然後他笑了,在身體裡暗湧沉寂許久的情緒激得面板上透著一層緋色。
關洵看著他,覺得裴予安笑得像裴紳家門口的海棠花,也像是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