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白臉

那瘴氣來得快，散得也快，不過須臾的功夫，林子裡又恢復了先前的平靜。

姜大膽因為個子高，吸入的瘴氣也最多，雖然吃了解藥，但身上依舊軟綿綿的。

他渾身鬆散地靠在大樹上，露出一個苦笑。

“好了，現在就剩咱六個了，準備怎麼辦？”

福生其實想速戰速決，以免碧空再生事端，但又不得不顧忌姜洪材的身體。

“大爺爺，您還撐得住嗎？”

姜洪材雖然年紀大，但恢復得還挺快。

只見他一挺腰板，朗聲道，“老頭子我當年上山剿匪，連走兩天兩夜的山路都不在話下。

如今雖然上了年紀，可底子還在，丫頭你只管安排，不用管我！”

福生見他雖然鬚髮皆白，但精神頭十足，也就放心下來。

“好，那咱現在就進山。”

姜大膽聽到這話，嘴裡含著的水差點沒噴出來。

“不是吧，真不歇歇腳？就是有天大的事兒，咱也先得弄點吃的不是？

我可自打進山後，一口乾的都沒吃著，就喝了幾口！”

這群人怎麼好像都不累似的，難不成都是鐵打的？

福生當然也累、也餓。

不過，她覺得，當下最要緊的還是先找到碧空的老巢。

她耐心道，“咱再忍忍，等找到地方，我給你做好吃的。”

姜大膽氣呼呼地道，“這鬼地方，不餓死就算好的了，能有什麼好吃的！”

當初進山，為了輕裝上陣，大家連乾糧都沒帶。

不過，他看見其他人一語不發，顯然是預設福生的做法。也就不好再說什麼，畢竟古話不是說了嘛，胳膊擰不過大腿！

福生拍了拍他肩膀，老氣橫秋地道，“放心，只要有我在，肯定不能讓你餓死。”

她臉上的表情異常的自信，姜大膽不自覺地把抱怨的話嚥了下去。

“大爺爺，如今碧空不見了，所以，可能還得麻煩您老帶路。

您好好回憶回憶，還記得那地方有什麼特殊的標誌不？”

姜洪材滿是溝壑的面龐再次深深皺起，像是在思考。

眾人也不催促，而是耐心地等著。

半晌，才聽他緩緩道，“我記得，那地方好像有一棵參天大樹。”

這算什麼標誌？

姜大膽心直口快，“哎呦，我的爺爺，這林子裡哪棵樹不大，您這說了跟沒說一樣。”

福生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你閉嘴！聽爺爺說完。”

果然，只聽見對方接著道，“那大樹古怪得很，半邊的葉子是綠的，另一半邊的葉子卻是紅色的。”

“紅色？”

姜大膽簡直懷疑對方是老糊塗了，這世上哪有紅色的葉子。

可是一旁的趙燃卻突然開口。

“聽您老這麼說，我好像也見過那樹。”

福生詫異地看著身旁的男人。

“你見過？”

“對，我有一次到這後山打獵，曾追一頭麂子，追到這林子裡，後來被困在裡邊，差點走不出來。”

福生想起對方先前的話。

“原來剛剛你跟碧空說曾進過這林子，竟是真的。我還以為你是誆他玩呢。”

清仁望著遠方一處，徐徐道，“你走不出來，是因為這林子被人布了陣法。”

大家順著清他的目光看去。

那是一棵平平無奇的柏樹，在這林子裡最是常見，唯一不同的是，那樹上綁著一紮五彩絲線。

那絲線也不知道是什麼做的，經過那麼長時間的風雨洗禮，卻一點也不褪色。

旁人不清楚，可福生好歹也是道門中人，一看就知道那是道家佈陣用的。

這林子真如碧空所說，被他布了陣法。尋常人若是誤闖，很容易就會被困死在裡邊，怎麼也走不出來。

福生好奇地捅了捅一旁的趙燃。

“那你最後是怎麼出來的？”

趙燃原本在觀察林子，聽到這話，面上頓時一紅。

“咳，不告訴你。”

福生從沒見過他這麼彆扭的模樣，心裡越發好奇，抓心撓肝的，偏偏任她如何追問，對方就是不回答。

林子裡確實被人布了陣法，從那樹上被拴著的絲線就能看出來。

不過，這陣法不算高明，對於清仁和福生來說，等同於無。

福生不知道碧空布這陣有什麼意義，若說是要攔人，也就攔得住那些啥都不懂的。

但凡對陣法有點研究的，一下就能摸到陣法中心。

福生思忖著道，“他這麼做，倒好像故意要把我們引到陣法中心。”

清仁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姜大膽聞言，打趣道，“我是該誇讚你勇猛呢，還是說你傻？明知是人家佈下的陷阱，還巴巴地上趕著去。”

福生淡淡地勾了勾嘴角。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既然敢引我過去，那我肯定得奉陪到底。”

她這氣魄，倒是有些男兒都比不上。

姜大膽不由地叫了一聲“好”。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妹子，哥服你了！”

夜色降臨，林子裡一片寂靜。

一路上，趙燃害怕大家無聊，便講起自已進林子的經歷。

他慢悠悠，懶洋洋的聲音在林子裡迴響。

“……我找不到出林子的方向，就只好爬到樹上觀望。然後，就看到那棵怪樹，近在咫尺。

我本來想走過去瞧瞧，可怎麼也走不到那兒，反而一直在原地打轉。

當時我就意識到，可能是遇上了人家說的‘鬼打牆’了……”

像是為了應景，他話音剛落，林子裡就拂過一陣涼風。

姜大膽只覺得後脖頸一陣發涼，差點沒再次嚇尿。

他很不客氣地道，“那什麼，小二爺，你能不能閉嘴？別一天‘鬼’啊‘鬼’的，本來沒什麼的，都被你，呃……”

“什麼？”

福生聽他突然梗住，回身追問。

然後，她就看到姜大膽一臉驚恐地盯著一旁的草叢，豆大的汗珠順著他額角一路滑進領口。

就在這時，大家也都看到了草叢裡的那張白臉，長滿了短容貌，正面無表情地盯著他們。

“有鬼啊！！！”

姜大膽抱住一旁的大樹，放聲尖叫起來。

清仁沉著臉，一個箭步擋在眾人跟前，順勢從腰間摸出一枚銅板，“唰”地扔了出去。

一系列動作，行如流水，迅如閃電。

那銅板掠過草叢，眼見要打到那張白臉，誰知，下一秒，它發出一聲怪叫，四腳著地地跑進林子深處。

與此同時，那枚銅板也深深地陷進了樹幹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