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安葬

看著就算才五歲但下筆有力，寫出來的字同他一樣清雋好看的小人兒。

再看看自已那不知是什麼陰暗爬行出的痕跡，宋翩月摳了摳腦袋，難怪說古人厲害，一點不假，真是丟人。

字寫好兩個孩子將碑立在了墳頭，宋翩月點燃地上的元寶跟紙錢，拉著葉錚給她爹磕頭。

“爹，您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葉錚的，您在九泉之下也記得要好好保佑我們，讓我們好好活下去，日子不要過得那麼辛苦，讓我們不要碰到壞人，若是不然的話我就不給你買酒來喝了……”

一邊磕頭宋翩月邊對著墓碑說話，而小小的葉錚跪在旁邊卻是安安靜靜。

他磕了幾個頭看著墓碑，心中默唸:‘宋叔叔您放心，我會好好在這隱姓埋名生活下去的。’

他知道母親不想他回去怕陷入危險，宋叔叔也不想看他去報仇，對著去世之人不能撒謊，那他便不說了。

宋翩月把買來的酒倒在了墳前的地上，再站著看了會兒碑上的字，重重嘆了一口，就牽起身旁人兒的小手。

“走吧，姐姐帶你回家。”

她牽著人邁步往回走，看著被她緊緊握住手掌的葉錚，感受到從她手心傳來的溫度，心裡湧上了奇怪的感覺。

他回頭看了眼立在那裡的新墳，孤零零的。

突然有什麼熱熱的東西就好像要流出來。

*

兩個小人兒亦步亦趨的回了家。

面對空蕩蕩的屋子，即使從前宋翩月也經常一個人面對，但如今到底有些不一樣了，空氣裡好像多了一絲傷感。

“咕咕咕……”

一陣突如其來的聲響將這傷感給打破，葉錚垂下了腦袋，望著自已肚子神色懊惱。

宋翩月笑了，心裡的陰霾因這聲音一掃而過。

也是，她都快一天沒吃飯了，別說還不知道昨天什麼時候吃過飯的小屁孩。

“你在這坐會兒，我去做飯。”她把人按到凳子上，對他道。

剛跟宋百萬一起生活的時候，她還不知道他會經常不在家，那時他也忘了自已家裡還有個女兒，老是把她一個人丟在家裡。

害得她餓了好幾回肚子。

後來知道了他在這方面不靠譜，趁他回來宋翩月就找他學了這古代的火怎麼生。

做飯的事情她在現代就會，她大學期間在宿舍，就沒少因為做飯被宿管阿姨抓，還被罰了款，後來她心疼那些罰款乾脆不做了。

沒想到了古代為了生存還是得撿起來。

起初宋百萬看她還會做飯也是驚訝得不行，不過她人小，怕她被燙到了或者掉鍋裡去了，他便不許她進廚房。

要出門時便給她了銀錢，或者拜託了心善的鄰居王嬸幫忙照顧一下，讓去她家吃飯。

招呼好小屁孩宋翩月往廚房去，但剛邁開腳就被人拉住，身後扯住她衣角的手。

葉錚抬起那張粉雕玉琢的小臉，黑漉漉的眼睛看著她，“我，我和你一起。”

這誰家的小正太啊，哦，我家的啊，喜歡死了！

忍不住又伸手在他臉上胡亂揉了一把，宋翩月笑著:“行，那走吧。”

又被她摸臉，葉錚揉著被她捏過的地方，耳根紅紅的跟進了廚房。

宋翩月找出了家裡的存糧，都是之前宋百萬買的，有些大米有細面粗麵也有些油鹽醬料。

他說自已是乾的走鏢的行當，但不是每天要去鏢局上工的那種，宋翩月弄不清楚，只知他的確有時會往縣城的鏢局去，有時出去十多天，回來就帶了許多別的地方的吃食玩意和銀錢。

不過他愛喝酒，銀錢大多都被他揣在自已身上買酒喝了。

宋翩月站在灶臺跟前做飯，灶臺有些高，她要踮著腳才能看清鍋裡，還要小些的時候她都是要踩在凳子上的。

葉錚被她安排了燒火，實際就是坐在灶臺前主打一個陪伴，火都由她生好了，她不指望著這小呆瓜真的會燒火。

看著她認真做飯的樣子，葉錚眼裡禁不住露出好奇。

明明她才大自已兩歲，為什麼卻什麼都能做到的一樣。

宋叔叔死時她也沒有哭鬧，就算給他換衣服時掉了些淚，也依然知道自已要幹什麼。

她知道要怎麼利用大人的同情來獲得幫助，知道如何去安葬一個人，也知道自已一個人要怎麼生活，怎麼做飯和怎麼來照顧他。

而他，什麼都不會。

以前在府裡所有事都有下人弄好，吃飯直接有精緻可口的菜餚送上，睡覺也有人伺候洗漱收拾床鋪。

連在母親死的時候他也只會趴在她身邊哭，從她萬般交待讓他藏好的地方都要跑出去，結果引來了賊人。

若是她，她當時定當不會跑出去吧。

葉錚低下頭，臉上全是對自已的失望和落寞。

宋翩月一轉頭就看到他這副垂頭喪氣的樣子，還以為是餓了，安慰了兩句很快就好，就加快了手中的動作。

她家裡是沒有菜的，昨天她還是在王嬸家吃的飯。

但她家裡今天剛死了人，別人不可能再叫她去，況且宋百萬不在了沒人付賬，她也沒法再去吃白食了。

她烙了幾張餅子，打了雞蛋擱了鹽在裡面，想著滋味應該也勉強尚可。

“來，錚錚，快吃吧。”餅烙好宋翩月遞給灶前乖乖坐著的小人兒，順便逗了他一嘴。

聽到這個稱呼，葉錚原本沮喪的小臉霎時就紅了。

他眨了眨眼嘴裡有些結巴:“我，我，你別這樣叫我。”

“哦，”宋翩月點點頭，“好的錚錚。”

小葉錚:“……”

看他小臉紅得快要滴出血，宋翩月噗一下笑了出來，揉了揉他腦袋，不再逗他讓他快吃。

於是一大一小兩個孩子各自捧著一張餅，便坐在廚房裡吃了。

手上的食物若是放在以前，葉錚看都不會多看上一眼，但如今他只覺得它格外美味。

他吃得很認真，邊吃又抬頭看了兩眼旁邊的人，見她也好像很滿意的樣子，愈發覺得手中的食物香了。

兩個孩子在廚房，吃著屬於今後只剩他們兩人生活的第一頓飯。

“嘭嘭嘭！嘭嘭嘭！！”

突然，餅還沒吃兩口，門口就響起一陣巨大的敲門聲。

鑼鼓震天似地像要把門砸開。

宋翩月被嚇了一跳，看了一眼同樣被嚇一跳餅都差點掉地上的人兒。

拍拍他背，“你就在這裡，姐姐去看看。”

她說著把餅放下就朝外頭走，葉錚想了想，不放心她一個人便也把手中烙餅放在乾淨的碗裡，跟出去了。

“梆梆梆！！！”

出來離院門越近，砸門的聲音就更加大了，除了砸門聲宋翩月聽到還有人大著嗓門在門外叫喊。

“姓宋的！誰準你們人死在老孃房子裡面的，開門，快給老孃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