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懊惱地將人抱起,輕放於床上。

“傳府醫。”

不多時,明朗來了。

還沒進門,就能聽到他的聲音:“我說我的乖乖穆大人,你又怎麼了?”

他笑著迎上來,“讓我看看,今天是中毒了,還是靈魂出竅了?”說著他就要上前撫摸他的額頭。

穆凌風別開他的手,看了一眼床上的顧梔,眼神示意道:“看一下顧梔,她發熱了。”

“嗯?”明朗走過去,摸了摸額頭,又號了號脈,道:“受涼了,驚寒入體,吃一劑驅寒藥即可。”

“不過,這奇了怪了,這天氣還不至於啊。”

他頓了頓,眯著眼看向穆凌風:“不對,你們做什麼了?你對她做什麼了,是不是沒蓋好被子?”

“她在地上睡了一夜。”

明朗驚訝道:“什麼?穆凌風,你也太不憐香惜玉了吧,你讓人家一個小姑娘在這種天氣睡地上?我都不想說你什麼,還不快去煎藥?”

穆凌風嘴硬。

“憑什麼我去?”

明朗:“害!你還傲上了是吧?憑什麼不是你去,你之前病的時候,耍苦肉計的時候,不也是人家照顧你的嗎?”

穆凌風不承認。

“我什麼時候耍苦肉計了?”

“別廢話了,快去吧!”明朗一把將穆凌風推出了門外。

不一會兒,穆凌風端著一碗藥從廚房裡走出來,神情肅穆,像是要吃了人一樣,站在一旁的輕寒趕緊避開了去。

劉管家:“咦,大人,今天的神情好嚇人啊。”

“可不是嗎?我看大人的神情老彆扭了。”

“對,就是彆扭。”

“怪怪的,跟顧姑娘鬧彆扭了唄。”

“管他呢,他自已會好的。”

“也是,讓他自已鬧去吧。”

穆凌風走近床頭,看到顧梔一臉可憐樣,面色最終還是柔和了下來。

喂顧梔吃完藥,穆凌風才去上朝。

臨走之時,他吩咐丫鬟道:“小荷,看著顧姑娘,這碗藥,你中午餵給她喝。”

小荷:“好的,大人。”

走了幾步,到中庭,又回來,道:“算了,這事不用你來做了,下去吧。”

“是,大人。”

穆凌風繼續道:“輕寒,你去宮裡給我告個假,就說我今日身體不適,不能去上朝了。”

“是,大人。”

穆凌風拿起一卷書坐到了床尾,自顧自地看了起來。

顧梔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時不時地發出一陣嘟囔聲,他也時不時湊過去看一下,發現她也沒說什麼,就又回到了床尾繼續看書。

一直到中午,顧梔還沒有清醒過來,他又喂她喝了一次藥。

這次喝了藥之後,她逐漸清醒過來了,只是感覺頭熱得厲害,也疼得難受。

翻來覆去地在床上,想睡又睡不著。

她一向最討厭頭疼了。

“好煩啊。”她不禁抱怨出聲。

感覺到穆凌風在床邊,她想要忍住,不想讓他看到她這種狼狽樣,可還是禁不住疼痛的折磨。

索性放開嗓子喊道:“好疼啊。”“我最不喜歡頭疼了!”“怎麼樣才可以不頭疼啊!”

在穆凌風聽來,她的聲音軟軟的,還帶著一點哭腔,有些許的可憐。

穆凌風嘆了口氣,道:“倒也真是個孩子。”

他走上前去安慰道:“是我不該讓你睡在地上。下次讓你睡床好不好?”

“不好,我不要。”

“那你要什麼?”

“我要……”她捂住了頭,又不說話了。

穆凌風語氣終於緩和下來,“阿梔,快說。你想要什麼,我去給你找。”

也許是病中的緣故,他的語氣顯得很溫柔。

真好聽。

顧梔心裡一美,嬌道:“那你給我讀唐詩好不好?”

穆凌風輕聲答應:“好。我給你念,你想聽誰的詩?”

“我想聽李白的,杜甫的,王維,還有孟浩然。”

“好,我都給你念。”

他沒有帶書,坐在床頭,輕聲背誦。

“你近一點嘛,我聽不太清。”

他順從她的意思,坐近了些。

她細細地聽著,跟著他柔和的聲音回味那些萬古詩篇,竟真的覺得頭沒有那麼疼了。

他的聲音像傾瀉而下的月光,柔柔的,軟軟的,但也帶著一點清遠之感,總之很是溫和婉轉、悅耳動聽。

她在這鋪滿溫柔月色的詩篇裡再次睡去。

月光還是少年的月光,九州一色是李白的霜。

待她再次醒來時,窗外還真鋪上了淡淡的月色。

穆凌風竟還坐在床尾,此時他手握一卷書,正細細地看著。

怎麼又是《世說新語》?

顧梔從床上撐起身來,突然覺得身下有什麼湧動一番,她不禁驚呼一聲“啊"。

穆凌風看向她,淡淡道:“你醒了,可還好?”

顧梔:“不太好。”

“頭還痛?”

“不疼。”

“那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沒有。”

“那就好。”“起來用飯吧。”

“我……”眼下的情景讓她欲言又止。

“怎麼了?”

“我還不想起。”

“不行,你已經一天沒吃飯了,快起來。”

“我不起。”

“起來!”他上前拉著她的胳膊,語氣略顯粗魯,手上卻沒有用大力。

為了不讓他看到眼前尷尬的一幕,顧梔只能弱弱地說了一句:“那你先出去。”

“怎麼?還怕我看?” “你又不是沒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