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清理門戶

呂秋蟬差點一個趔趄從房頂掉下去，好在程靈素心思都放在這在月光下如白玉般熠熠熒光的漢子身上，一把拉住他，待站穩身形才不舍的放開手。

聽他開口問道：

“程姑娘，你還和日月神教有來往呢？本先知怎麼覺得來拜訪的那人的名字雖耳熟，但不應該出現在這個時間地點啊。”

程靈素嘿嘿一笑，回到：

“認真你就輸了！我們這種走單幫的無組織愛下毒的神醫，看起來自由散漫，其實和官府衙門、名門正派、魔教神教都是有聯絡的。不過今兒太晚，一會還有事，倒是不便接待她。”

開口高聲回到：

“藍教主，今日夜色已深，明日過午後再招待你可好？”

黑暗中的藍鳳凰嬌笑一聲，回到：

“恭敬不如從命！明日午後再來拜訪。”

柴扉外隱約傳來一陣腳踏草枝的聲音，想來是已離去。

從屋頂下來，程靈素淡淡開口說道：

“今日沒時間施針了，你去草房休息吧，我還有要事要去做。”

呂秋蟬站著不動，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問道：

“要去清理門戶嗎？”

程靈素一拍小腦袋瓜，忘了身前這人是先知半仙來的，說道：

“呂秋蟬，你看到過的對吧？我做的不對嗎？”

呂半仙內心急轉，如果這次指點能生效的話，卻又不免讓程靈素沾上原本沒有的因果，不知是福是禍，還是親自動手吧。

嘆了口氣，含蓄的說道：

“你這個女子，一輩子所有心思都在下毒培育毒物解毒之上，也稱得上機智聰敏、料事如神。可惜，太柔弱、太善良！你師父的諄諄教誨你記得太清楚，什麼除非萬不得已，決計不可輕易傷人。你的一輩子啊，就從未危害過一條性命，這樣怎麼清理門戶？”

程靈素聽完默然不語，她熟讀《藥王神篇》，成功培育出七心海棠，下毒解毒的修為技法，三位師兄師姐加在一起也不是對手。但毒翻之後呢？應不會痛下殺手，還是想讓他們改過自新回頭是岸吧。

纖纖手指捏著衣角，不自信的問道：

“那我該怎麼辦啊？”

呂秋蟬若有若無的整理下揹著的割草鐮刀，溫言對她說道：

“你身邊恰好有個殺人如麻還遭過雷劈百無禁忌的好漢子，雖然現在力氣疲弱，但殺心還是未減絲毫。只要把藥王門的敗類毒翻失去行動能力，剩下的髒活就交給我吧。”

程靈素抬頭好奇的看著他，感受不到有什麼殺心蓬勃血氣翻湧，只當是被雷劫消解了，問道：

“呂秋蟬你之前殺過很多人嗎？”

“殺過一些倭寇反賊，但有些其實不能算人。至於數量嘛，這樣說吧，你一個人解剖，一天一個，你得解剖到西曆貳零貳肆年。”

呂秋蟬見她仍神色猶豫，苦口婆心的勸到：

“無嗔大師仙去已久，留下遺言讓你清理門戶。我覺得，原諒門派敗類是無嗔大師的事情，你的任務是送他們去見無嗔大師。”

程靈素聽他這話的邏輯奇特詭異，滿是斯拉夫人獨有的思辨道理，忍不住嬌笑出聲。這些時間來，小程妹子被歹人呂秋蟬終日大魚大肉如追豬般伺候，豐腴圓潤許多，一笑之下竟也有了讓皓月失色的顏色。

呂秋蟬別過腦袋，笑著問道：

“程神醫，你們這些用毒的行家鬥法，有什麼交代提前和我說好，以免扯了你的後腿。”

程靈素想了想說道：

“你就安心待在我身邊三步以內，不要說話。需要你動手的時候，我自然會告訴你。”

簡單收拾，呂秋蟬短褐芒鞋打扮，身背割草鐮刀，程靈素布衣襟裙的村姑打扮，回到房中拿些毒物丹藥，二人趁著夜色一路向東，走了約走了七八里夜路，進到一處黑黝黝密林中。

程靈素帶著呂秋蟬鑽入一處草叢中，低聲說道：

“到了。”

纖指遞過來一枚藥丸。

呂秋蟬正仰頭看天，見月輪西斜夜已過半，密林草叢中蟲鳴鳥叫此起彼伏，將背上的鐮刀抽出拿在手中，看了眼織命外掛的強化仍未完成還在跑進度條，見身側遞過來一個物件，下意識的一口含在嘴中。

程靈素嚶嚶兩聲，紅著臉提醒道：

“含住，別吞下。啊，我說的是藥丸，不是我的手。”

呂秋蟬點點頭，把她手指吐了出去，只覺得口中藥丸極苦。

兩人肩並肩坐在草叢中又等了約小半個時辰，程靈素忽的拍了拍他的手腕，放眼看過去，一位打著綠油油綠光燈籠的駝背女子和一位腰間別著明晃晃尖刀的魁梧男子來到密林之中。

正是薛鵲和姜鐵山，他們打著燈籠在密林中來回折返，走到呂秋蟬程靈素身前七八丈處又向左行了約十來丈，站定身形，那尖刀漢子高聲說道：

“師兄，師弟師妹應約前來，請露面相見吧！”

久久不見回應，那駝背女子冷笑數聲，從懷中掏出一束草來，放在燈籠火焰上點燃，不多時，白色煙霧瀰漫林中，卻也沒有什麼怪味，反而略有些檀香氣息。

更遠處的一株大樹下忽然傳來數聲咳嗽聲音，一位長袍儒巾老書生打扮模樣的人從樹後現出身形，正是藥王門大師兄慕容景嶽。

他嗅了嗅空中毒煙氣味，神態狼狽的往口中塞了枚丹藥，說道：

“你們夫婦下手怎麼如此狠毒？約我前來黑虎林共賞《藥王神篇》，其實是來誘殺我的嗎？”

姜鐵山冷笑道：

“你給我們留的信也是這麼說的！怕我們不信，還給姜小鐵下了七心海棠之毒！”

又猛聽得一聲大喝，嗚嗚怪異之聲不絕於耳，慕容景嶽已和姜鐵山薛鵲夫婦近身欺近在一起，各自蹲立身形手掌平推，六隻手掌接到一起，三人喝聲或峻厲、或粗猛、或尖銳，俱是連綿不絕。

呂秋蟬看著身側程靈素洞若明星的大眼在黑暗中炯炯發光，疑惑的問道：

“你的師兄師姐看起來不是很聰明的樣子，一聽到藥王神篇和七心海棠就一點理智也沒有了。”

一隻軟軟的小手伸過來，大膽拉著呂秋蟬如玉般冰冷的手，低聲說道：

“今兒忙著吃魚和平復心境，活做的有些糙。不過用來對付他們是足夠了。”

呂秋蟬身形一顫，見密林中三位敗類開始互射透骨釘跗骨針，姜鐵山功力不濟，只一個回合便被放倒。互射之後，慕容景嶽和薛鵲停下手來，各自從懷中掏出草藥點燃，不停鼓動內息將毒煙向對方吹去。

程靈素看的搖頭嘆氣，似乎是對師兄師姐的手藝極為不滿。取下銀簪，將一頁紙箋別在上面，素手輕揚，哆的一聲便釘在三人交戰處的大樹樹幹之上。

三人抬頭看去，紙箋寫著幾行閃光的字型，薛鵲看是師傅無嗔大師的字跡，便取下讀了一遍。

原來是無嗔大師的絕筆，告誡三人回頭是岸，早日改邪歸正云云，具體的事情關門弟子程靈素會告訴你們的。

三人只想知道《藥王神篇》在哪裡，傳來傳去仔細看了好幾遍，火烤煙燻水泡的法子也用上，紙箋上的字都不再發光了，也不見有任何隱秘的線索被發現。

程靈素輕輕鬆開握著呂秋蟬的手，從懷中取出一支蠟燭，晃晃火折點燃，緩步走了出去。

三人見小師妹忽然出現，後知後覺紛紛破口大罵是她搞鬼，讓她抓緊把師傅遺物藥王神篇交出來，還有七心海棠的培育法子也要一併交出來！

程靈素嘆了口氣說道：

“你們三個但凡對師傅的離世有一絲一毫的掛念之情，也不會落的如此田地。”

慕容景嶽姜鐵山薛鵲還要開口再罵，身形卻萎靡倒地，連個小指頭都抬不起來。大師兄功力還算深厚，用最後的力氣發問：

“小師妹，我們中了什麼毒？”

程靈素撓撓頭，捋了捋已有些烏黑的頭髮，說道：

“怕翻車，給你們安排了十香軟筋散悲酥清風七心海棠。”

呂秋蟬見狀，於草叢中手持鐮刀昂然起身，大步走向程靈素，笑著和她說道：

“小孩子不要看，去稍微遠些的地方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