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殺上一局

去歲季扶光回了一趟涿郡參加院試，不負眾望奪得院試魁首，榮登涿郡武科榜首，有了武秀才的功名。

不僅如此，她還在涿郡再遇了故友馬超，兩人甚至相約今年一同赴鄉試考。

白雲蒼狗，日月如梭，大半年時間眨眼功夫就過去了，今年的鄉試在即。

季扶光在師父書房裡自顧自斟了一杯茶，尋了地方坐下，她慢悠悠喝了一口清茶，“論茶還是師父您這裡的好！”

裴湛見她避而不答，身子後仰舒服得靠在藤椅上，“怎麼，沒信心拿下武舉人？”

季扶光那雙水潤的桃花眼裡有笑意一閃而逝，她放下茶盞，笑吟吟道，

“師父，您這不是瞧不起您徒兒我？還是瞧不起您的能力？

身為裴大山長之徒，這次鄉試徒兒不拔個頭籌，徒兒怎有臉回來面見師父您與同窗好友們？”

裴湛清冷的臉上露出淡笑，他聽出了徒弟對鄉試魁首的志在必得，

“汝此次在上京參加鄉試，可不比原先在涿郡，上京城藏龍臥虎，能人輩出，不可大意。”

季扶光站起身來，一臉正色地朝裴湛行了一禮，“徒兒謹記師父教誨！”

“汝過來，與吾殺上一局。”裴湛站起身，揹著雙手往書房一角走。

季扶光亦起身跟在他身後，她的目光落在師父寬大衣袖間那雙修長如玉的手指上，這麼一雙適合彈琴的手，竟然也精通奇門戰術。

這間書房十分寬敞，紅木桌前擺放的是待客用的茶几和藤椅，紅木桌後則是兩排靠牆的書架，在靠近西邊的地方，設了一處沙盤，牆上還貼了一幅手繪的輿圖。

便是在這幅手繪的輿圖上，季扶光才知曉，原來她所處的元國，不過是這方土地上的一個比較強盛的國家罷了。

在元國之外，四方還環繞著近十個國家，其中能夠與元國比肩的便有兩個——秦國與楚國，三國呈鼎立之勢，小國大多依附三國夾縫求存。

沙盤之上，河流、山脈、城市皆清楚明瞭，上面還分設了紅黑白三色旗幟各二十表示各方兵力分佈。

“師父！這些地方你都去過嗎？”季扶光曾好奇地問過。裴湛搖了搖頭，大部分地方去過，還有很多地方都是從遊記裡看來。

那時師父臉上的期盼嚮往，季扶光直到現在都記得清楚明瞭。

“這次為師讓汝先選。”裴湛揹著手，與季扶光分別站在了沙盤兩邊。

季扶光也不與師父客氣，選了紅色旗幟，裴湛選了黑色旗幟，兩人一邊說話一邊開始代表兩軍對戰。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在這裡！你小子又在教徒弟呢！”一道爽朗的聲音自書房門口響起，隨之走進兩道身影。

季扶光看了眼來人，放下手中旗幟朝兩人行禮，“元伯伯，齊伯伯～”

來人正是裴湛的好友，書院的兵法博士元旭景與武博士齊瑜恆兩人。

裴湛目光落在沙盤上，神情淡然開口，“來就來了，自己倒茶喝就罷了。”

正想去給兩人倒茶的季扶光腳步一頓，元旭景一拍她肩頭，“行了，你師父都發話了，你且去與你師父玩上一盤！”

元旭景與齊瑜恆兩人都是見怪不怪的，他們可知道裴湛這人是個痴人！

琴痴，兵痴，棋痴，戰痴……一做起事來，把友人撇在邊上不理會算什麼？徒兒都可以忘在腦後。

季扶光重新站到沙盤邊，專心與師父對戰。不知不覺間，她全副心神都沉浸在了沙盤的世界裡。

元旭景與齊瑜恆各自給自己倒了杯茶，端著茶盞也站到了沙盤處觀戰。

這一看，兩人都目露異色，他們也是熟悉沙盤作戰的，看得出來裴湛與季扶光對戰這是用了至少八成功力！

季扶光這小子才多大？他們這般年紀的時候，連沙盤都還沒摸過呢！

紅黑兩軍陷入膠著狀態，元旭景兩人連茶都顧不得喝了，目光隨著兩人手中旗幟變換而動。

看到紅旗漸入頹勢，元旭景與齊瑜恆都忍不住為季扶光這邊捏了一把汗。

季扶光奮力反擊，背水一戰，裴湛一鼓作氣，將之絕殺，最後這一局卻還是敗了！

“精彩！”一局結束，齊瑜恆忍不住撫掌叫好。

元旭景也被這一幕勾起了興致，拉著裴湛的衣袖也想玩上一局。

裴湛長袖一甩，指了指季扶光，“你且與我徒兒對上一局再說吧！”

若是從前裴湛說此話，元旭景絕對要惱了，這是瞧不起誰呢，讓他與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對局？

可現在他一點也不氣惱，反而躍躍欲試地看向季扶光，“來來來，我們也來殺上一局！”

長者命不敢辭，季扶光朝元旭景行了一禮，“侄兒技藝淺薄，還望元伯伯承讓！”

技藝淺薄你個鬼！你這都叫技藝淺薄，那書院其他學子豈不是沒法見人？

元旭景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呵呵一笑，“你小子可悠著點，莫要讓元伯伯翻船了！”

兩人一人執紅旗，一人執白旗，你來我往開始衝鋒陷陣。

不同於裴湛行軍作戰顧慮周密喜歡埋伏手，元旭景的作戰風格大開大合，他不愛弄些虛的，便是使計，也使得光明正大。

季扶光與師父時常對局，將裴湛的風格學的十成十，俗話說的好，兵不厭詐！兩軍交戰，贏了才是硬道理，拳頭硬不如計謀硬！

“你你你——”元旭景看著自己一不小心被吃了的紅旗，心疼得呀，好想回到上一秒。

“你什麼你，一個遊戲罷了，你還想悔旗？”

齊瑜恆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看到老友吃癟，他開懷得很，讓他平日老說自己是個臭棋簍子！

裴湛也目光涼涼得看著元旭景，好似在說，他還在這裡呢，就想欺負他徒兒？

元旭景憋了一口氣，後面他也學乖了，一改他直來直去的風格，也玩起了陰謀，險險贏了這一局。

“不玩了，不玩了！”元旭景吁了口氣，好險，差點就輸了！

玩沙盤還輸給小輩，這說出去多丟人？元旭景心想，他下次再不跟季扶光這臭小子下沙盤了！

贏了吧，人家說你勝之不武欺負小輩，輸了吧人家說你沒用，連個小輩都贏不了，實在是不划算！

“元伯伯技高一籌，侄兒自愧不如。”季扶光雖然輸了，卻感受到了不同於師父的風格，獲益頗豐。

元旭景拍了拍季扶光的肩，“好小子，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裴湛也很滿意，不過他面上卻是不顯的，聲音依舊清冷，“時候不早了，你且去收拾收拾東西。”

“是！”季扶光心知師父這是讓她先離開，她又與元旭景二人拜別，這才獨自離開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