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夜宿，到達

夕陽西下，紅霞漫天。

出了樹林後，道路逐漸平緩下來，路邊偶爾會遇見扛著鋤頭的婦人，坐在牛背上的牧童，每個人瞧著都面黃肌瘦的。

一個村莊出現在前方，裊裊炊煙從煙囪裡飄出，落日餘暉映照下，特別有煙火氣息。

“少爺，我們今晚是否在這個村莊借宿一宿？”孫虎打馬上前來，與季扶光請示道。

“嗯，你去問問有沒有合適的人家能借宿。”季扶光掀起車簾吩咐了一句。

馬車緩緩駛進村莊，在村頭樹下玩耍的孩童首先發現了，都好奇地圍了過去。

“哇，是馬車！”

“二牛你快看，好多馬啊！”

“……”

坐在馬車內的季扶光聽到外頭的動靜，掀起車簾子一角看了眼外頭，那些孩童正用驚歎的目光看著馬車和馬，還有那膽大的孩子，都想伸手摸了摸馬腿了。

馬可是有脾氣的，餘光瞥見作亂的小手，馬尾一甩一甩的，四蹄也開始揚起又放下，傲嬌地不行——敢摸你馬爺，就要你好看！

剛伸出手的小童嚇了一跳，旁邊大一點的孩童立馬拽回了他的手，一臉拘謹地看向馬上坐著的人。

孫虎率先從馬上下來，“小伢子們，你們家大人呢？”

孫虎長得人高馬大的，他下來的時候孩子們就安靜了，見他問話，好幾個孩童都有些害怕，其中年紀最大的男孩鼓起勇氣指了指身後的村莊，

“他們在家裡，大爺俺可以帶你去找我爺奶他們。”

孫虎儘量露出一個溫和的笑，看著那男孩點了點頭，帶著兩人跟男孩往村莊裡面走。

季扶光在馬車內已坐了許久，孫虎離開後，她也帶著看劍從馬車上下來，打算四處走動一下。

“哇——”

還待在馬車邊的孩童們見到季扶光都忍不住瞪大了眼，他們長這麼大，還從未見過這麼白這麼俊的孩童呢！

被這麼多孩童用如此直白又火熱的目光盯著，季扶光倒是比較淡定，看劍輕咳了幾聲，“少爺，我們去那邊看看？”

兩人往村莊旁邊的一處桃林行去，那些孩童們見了，也亦步亦趨跟在了後頭。

季扶光看到，這些孩童大都有些營養不良，面板被太陽曬得黑紫黑紫色，身上的衣衫大都是大人的舊衣改小了做的，上面打滿了補丁。

上京城裡繁華熱鬧，處處都是盛景，離開上京，她卻看到了與上京截然不同的一幅幅畫面。

在她無法看到的地方，是否有許多人如徐家莊的人一般也食不果腹，是否有很多孩童如這些孩子一般吃不飽穿不暖？

………

等孫虎帶著人回到村頭，便看到季扶光揹著手慢悠悠走在前頭，在她的身後，跟了一溜小娃。

搞笑的是，那些孩童也不敢捱得太近，也不敢上去搭話，他們就綴在後頭，跟小尾巴似的。

“少爺，我們尋了幾間有餘房的人家，今晚暫住一晚是不成問題的。”孫虎朝季扶光抱拳行了一禮，指了指前方不遠處道，

“這戶人家的房子可以空出一間，少爺您和看劍今晚可以住這家。”

季扶光抬頭看去，這是一處帶院子的青磚瓦房，在整個村落裡算是最體面的房子之一了。

“啊呀，這裡是我家。”

一直跟在後頭的孩童裡冒出一道驚喜的聲音，好似在講，我竟然能夠和這個仙童一樣漂亮的哥哥住在一起。

季扶光看了眼那孩子，“這是你家呀，我可以在你家住一晚嗎？”

“好呀，當然可以呀！”小小的孩童走上前來，臉上露出燦爛的笑靨，“我帶你去我家！”

“你叫什麼名字？”季扶光笑吟吟問孩童。

“小哥哥，我叫小田。”小田奶聲奶氣地回道，“小哥哥，你聲音真好聽～”

季扶光隨著小田信步往裡走，遇上正從廚房裡出來的年輕婦人——小田的媽媽林氏。

看到季扶光一行，林氏愣了一愣，小田已開心地說道，“娘，這個小哥哥今天要在我們家住！”

林氏已看到了季扶光身後的孫虎，再聽自家兒子的話，立馬明白過來，這就是今晚上要留宿她家的貴人。

她將手在腰間擦了擦，忙不迭帶著人去了堂屋裡坐。

季扶光一面走，一面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一圈四周，房子有兩間屋子，裡面都收拾得十分乾淨整潔，看得出來林氏是個勤快愛乾淨的。

“這位公子，家裡簡陋了點，也找不出好茶葉，還望見諒。”林氏拎來放了茶葉沫子的茶水，抱歉地說道。

季扶光並不是太在意，端著茶碗喝了口茶水，笑著讓她忙自己的事情。

晚上，季扶光與看劍便歇在了小田家裡，與他們一道用了一頓簡單的野菜粥，太久沒有吃過這般原滋原味的食物，野菜十分鮮嫩可口。

野菜粥裡沒有放油，只放了自己採摘的野菜和粗糧，小田卻吃得津津有味，小臉都扒進了碗裡，“娘，我還想吃！”

林氏愛憐地看了眼孩子，拿起自己的碗，倒了半碗進孩子碗裡，小田喜滋滋得低頭吃起來。

十分湊巧的是，他們借宿的村莊正是徐家莊，而她留宿的房子就是先前遇到的徐伯強家，小田是他的二兒子徐小田。

徐伯強看到妻子將野菜粥分給孩子，他心裡又酸又澀。

去年鬧了災荒，田裡收成實在是差，交完賦稅家裡的糧食已所剩無幾，能不能熬過這半年都難說，這眼看著活不下去，他們才鋌而走險做了劫道的事。

第二日一早，季扶光離開了徐家莊，前往西鄉。

這一次一路上並未出什麼狀況，臨近傍晚時分，他們終於抵達了西鄉。

“少爺，前面就是西鄉了。”孫虎靠近馬車，與倚在車窗前的季扶光道。

一座充滿歷史滄桑的縣城出現在不遠處，古樸的城牆上爬了翠綠的藤蔓，在夕陽下反射著橘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