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德爽一把將上官靈月拉到一旁,“我們直接找上門會不會太魯莽了?”上官靈月也有所憂慮地說道:“那怎麼辦?”餘德爽想了一會兒,“我們的目的是找到法陣、那麼它究竟是怎樣你見過嗎?”上官靈月道:“不知道,要是清楚它的位置早先我們就可以把它破壞了。”“既然沒人見過,那你們怎麼知道法陣的存在?”餘德爽臨近危險頭腦格外清晰,他發覺自已很多問題都沒有事先考慮清楚。

“其實也不完全這樣,我們有次找到他、匆匆逃離時房間地上用血划著圓陣、還沒來得及銷燬、但除了血印外什麼也沒有留下。”

“原來如此,看來他帶走的就是關鍵物品。”

“想來是這樣。”

“那我們不能打草驚蛇。得想個辦法進去。”餘德爽慶幸事先留了一手、上樓前他曾請求管理員不要對王爻說他的侄子、侄女到來的事情。“為什麼?”管理員很是奇怪。餘德爽以“他知道後可能就提前跑路”為藉口糊弄過去。

兩人正想著主意,這時樓道上來一個外賣員、他也注意到了餘德爽和上官靈月。餘與上官假裝看向下面閒扯,“你的爸媽什麼時候來?”

“可能明天吧。”“那正好,晚上一起去吃個飯……”胡扯一通,外賣員看了一眼,聽到“什麼時候來”以為二人是住這的、也沒在意。他拿著手機撥電話但無人接,便將外賣放在門口發資訊就離開了。餘德爽一轉頭,見白色袋子就擱在707門口。“這下被我逮著了。”心下暗喜。

不多時門開啟了,一隻手伸了出來。就是這個時候,餘德爽、上官一個箭步趕過去。他們早就做好準備,此時全身真氣流轉。房內的人明顯吃了一驚,正當他要關門時餘德爽已經撞上了那人。他在動手前內心做過無數次演練,因為從來沒和王爻交過手、且對方又是個在無數的故事中詭秘高強的存在,不敢怠慢、使出了全力,還留有後著。

誰知被餘德爽趕上的一撞對方就直往後倒,渾不似餘德爽所想的那樣輕鬆順利。上官靈月動作很快,餘德爽衝進房內她也把大門關上了。

餘德爽“啪”地開了燈,看清倒在地上的人、是個老人。上官靈月吃了一驚,走上前確認的確是王爻,但照年齡推算他也該只有五十餘歲啊、眼前的人卻像八九十歲的老人,面板乾癟褶皺、就像被抽乾了水分,形容枯槁。餘德爽愣了半晌,在他的想象中王爻雖然已是五十開外的人、但行動和眼神都不該如此無力,就像個油燈耗盡的垂暮老者,隨時入土般脆弱死氣。

王爻認出了上官靈月,他的相貌與其父有十分相像之處、“是上官家的人嗎?”他的聲音竟出奇的年輕,與蒼老的外貌十分不搭。

“你作惡多端,也該到此位為止了吧?”餘德爽知道他是王爻,隱約猜到是遭反噬了。

老人依舊半躺在地上,他艱難地一點點用手肘把上身撐起。“真沒想到啊、真沒想到啊……”喃喃自語。

餘德爽不顧他了,衝進內室、果然找到一個空房間,地板上規整地劃了血陣,正中的圈內擺放著一個高數十公分的奇形怪狀的像,不人不鬼的。

“你們怎麼找到那玩意的?”老人氣喘地問道。他這句話是對著站在門邊的上官靈月說的。

“什麼?”上官本想好好教訓這個害自已家族這麼慘的始作俑者,但看到他這樣衰弱的姿態又猶豫了。

“別裝糊塗了,冰山雪蓮吧?”老人很無奈地笑笑,神情頗為蕭瑟。

“那又怎樣?”

“哼,小孩氣焰那麼囂張、算你們運氣好。”

“乓啷”餘德爽已經把半人半鬼像毀了。“切”,老人只回頭望了一眼,並沒有露出十分吃驚、生氣的神色,倒似那個像被毀早在他意料之中,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早知道會有這天,一旦施法被打斷就無可避免地黑暗、也不枉了。”緊接著他大笑,聲音竟有幾分得意。

上官靈月看到這再也忍不住了,她憤怒地一把揪住老人的衣領。“你笑什麼?!!”

老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倒像要有意挑釁地看著上官靈月、他挑了挑眉:“殺了我?殺了我死去的人能復活嗎?”上官知道他說的不錯,但情緒無可避免地失控、揪住王爻衣領的手微微顫抖。餘德爽出了房間,見此停步了、“靈月姐……”上官靈月狠狠地一拳打在了王爻的臉上、王爻直直地摔在地上,臉登時一片淤青、嘴角抑制不住地出血。

王爻與邪神簽訂契約後,威力固然無與倫比、上官死去的人都成了它的貢品,但如果一旦中斷、王爻無法抵抗,會成為邪神的祭品。冰山雪蓮何等神物,一入口就清除了上官身上毒咒的法力、邪神只能找王爻算賬,因此他一天天被侵蝕、幾日竟老了幾十歲。他自知壽命已盡、心氣全無,當二人找上門來既沒有反抗的能力也沒有反抗的意願了。

上官靈月那口氣如何咽得下,直把王爻揍得鼻青臉腫。餘德爽看情況不對把上官靈月攔住,“靈月姐、靈月姐,別打了。”上官漸漸冷靜下來,看到王爻一副慘樣、儘管對方還在強自挑釁、但也不過是個瀕死的人罷了,再出手怕是要把他活活打死。

“走吧。”

“誒誒,聊的怎麼樣?”管理員恰好撞見正要出街的餘德爽與上官靈月,朝他們背影喊道。餘德爽沒有轉身,他擺擺手、“挺愉快的。”

“綠豆冰沙。”“香芋西米露。”

兩人坐在了阿珍糖水店。餘德爽坐在對面,幫上官略顯凌亂的頭髮捋了捋。

“你們的。”

“好,謝謝。”

“感覺怎麼樣?”

“揍得少了,我真想把他給殺了。”上官咬牙切齒地說道,餘德爽先前提起王爻的時候倒沒覺得上官有什麼,誰知仇人見面還真是分外眼紅。

“好啦,看他那樣子不久就要暴斃了、也不需髒了你的手,老天自會收他,殺人可是很麻煩的。”

“我也就是說一下,刑法的事自然是知道的。”上官靈月不再言語,舀著西米露吃。

兩人離開了那個集市,前往另一個是沿海的小鎮。既然來都來了,總得玩上幾天。這座普拉島聞名遠近,以其極長的海岸線上的白色沙灘、吃不完的椰子和大範圍的珊瑚淺礁而聞名,遠比小小的青山市所吸引的人流量大。普拉島下轄25個區,各有特色、當然最出名的屬布吉市,在那裡你可以欣賞到極美的海景。但餘德爽與上官靈月不去那,去它的隔壁武西區、景一樣漂亮人少很多。

對於出行旅遊這事,餘德爽可算老手了。未成年時跟著父母親、叔叔阿姨、外公外婆、舅舅等去過遠近不少地方。大學時自已打臨時工賺的錢也大部分用在和同學出去玩上,他最喜歡的是較為偏僻與冷門的地方,節假日大排長龍、塞車塞到凌晨一兩點給他帶來了一定的心理陰影,所以餘德爽選擇景區首要就不能與人潮相沖。上官靈月亦有過出行的經歷,但相比於老油子餘德爽可就遠不如了。

“哇,你去過這麼多地方。”車上吹著風,餘德爽無聊地扯到了經歷上。“是啊,所以你可不能胡鬧哦,一不著意就把你給賣掉。”儘管冬季溫暖,但普拉島此時也才二十攝氏度出頭、如果游泳水還是稍微涼了些。餘德爽望著層層椰林外的海岸線、又看了看上官發出嗟嘆。

“你嘆什麼氣啊?”

“我想你穿游泳衣一定很美,可惜這回應該是看不到了。”

靈月臉一紅,她使勁拍了餘德爽幾下、“一天天腦子裡儘想著什麼東西。”

餘德爽其實只是開個玩笑,他找到與上官靈月的相處之道、就是:逗她玩,這對於表面嚴謹、實則不笨的人是個絕妙的法子。

秉承著“入鄉隨俗”的原則,餘德爽與上官靈月在布吉市的海邊租住了一間民房。從他們的租房走到海邊需要經過一片茂密的椰子林。餘德爽買了大板拖、海灘拉繩短褲與五彩斑斕的夏威夷外衫;上官靈月一襲印花沙灘裙,戴著頂遮陽草帽。放下行李二人就到海邊去了。餘德爽感到愜意極了,他向是討厭束縛的、入行也是沒想好做什麼的權宜之計。過去看人帶手錶、手環蠻新奇,自已學著戴個一學期就放棄了。脫下重灌,身上都是輕薄的單件、迎著海風與無刻不停地緩緩嘩嘩海浪,他嗅到了自由的氣息。

“喔嗚—。”餘德爽忍不住對著大海歡呼,上官靈月給他嚇了一跳、她躺坐在輕舒的沙子上、背靠一棵椰子樹,望著餘德爽的背影與無邊的大海,在輕緩節奏的海浪聲中、紓解了情緒中激進緊張的部分神經,在與王爻對峙時她消耗了不少精神(憤怒),閉上眼睛彷彿就能舒服地入睡。

“譁——唰——……”

忽覺臉上一涼,上官被驚醒,餘德爽笑嘻嘻地遞給她一個漂亮的海螺,透著鬼斧神工的巧妙與美麗。這一個伸展動作,上官靈月第一時間沒有注意到餘德爽手上的海螺而是發現餘德爽健實,曲線恰到好處的手臂肌肉,心上不經意被輕微撩撥了一下。她接過海螺,“好精緻,在沙灘上撿到的?”“是啊,一個海浪帶過來、就留下這傢伙了。”

夜幕降臨,穿過片片椰樹林、他們來到小街上。在林中深處有一間小木屋,餘德爽曾瞥眼見到、但沒有多想。

一些店紛紛亮起了四處掛著的小燈,氛圍感一下就上來了。擺在店門前的小桌凳,緊鄰著街道。稀稀落落的人已經坐下,在輕鬆的空氣中漫談。餘德爽讓上官拿主意,他內心不知如何隱隱又出現了危急與不詳感,他很認真地在回想什麼時候有過這樣的感覺,這可不該是度假的時候該有的狀態、餘德爽已經沒有辦法完全放鬆下來。

“你樣子好嚴肅啊,發生什麼了?”

餘德爽完全將上官當作自已親密的朋友,沒有隱瞞。“不知道,我總覺得有一些不妥、但就是不清楚是哪裡有問題。”

上官略顯擔心地看著他,心情也受到了影響、她往一邊另一邊的街鋪看看、一片祥和自然,沒什麼引人注意的地方。“是不是沒休息好,有時候神經緊張也會這樣。”

餘德爽這才看到上官微蹙的雙眉,他有些歉意地笑笑:“也許是這樣。誒,和你爸媽說了嗎?”

上官靈月見餘德爽緊鎖的眉頭終於舒展開,回到了高興地說道:“下午說過了,他們還問今年過年你要不要……?”上官靈月沒說完,但餘德爽已知其意、因為靈月又想到什麼臉紅了。他輕輕捏了捏上官的臉,“我想回家過年。”“也是。”上官靈月掩飾地喝了口椰汁,“喂,便宜都讓你佔完了。”這才反應過來,她湊上前作勢要打餘德爽。“別打臉都行,”這回餘德爽倒也不閃躲,他慷慨地向他伸出右手,“給你捏回去總行了吧。”上官靈月狠狠地捏了餘德爽手臂肌肉一把,痛得餘德爽喊爹喊娘、直把上官靈月逗得忍俊不禁、心內美滋滋的。

感情升溫於肉體接觸,這麼說或許稍顯露骨但的確如此。出於禮節,男女授受不親、最多是西方式的擁抱、握手、臉碰臉,其交接程度止於此。但當你可以毫無顧忌、也不會有任何排斥心理地與另一方做出更多的肢體接觸,同時對方也不會拒絕的時候,那說明兩人的關係就比較親近了,這在不熟的人際關係中是不存在的,有一個邊界感問題。

海鮮炒飯,餘德爽的至愛;上官靈月點的椰子雞,這地方除了椰子多、走地雞也多、而且吃椰肉長大的,味道不必多言。餘德爽舀了幾塊魷魚須、小蝦扔進上官靈月的碗裡,上官也不客氣地舀了碗椰子雞湯給他、裡面全是雞與椰肉。餘德爽表情放鬆,實際心裡並沒放下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