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錦回到教室,背起書包後向著校門口走去。
他的學校名為百林中學,位於華國嘯城,初高中一體,於2031年建成,雖然只建在一個三線城市,但教學設施卻十分豪華,教學樓經歷20餘年風霜依舊如剛建成時一樣熠熠生輝。
在以前,這所學校的評價在人們口中是極好的,現在,也只能說它較高的升學率對得起一年十幾萬的學費。
白錦剛走到校門口的時候,一隻纖細素白的手遞過來一張手帕。
遞手帕的人很漂亮,褐色的齊劉海遮住額頭,一雙大眼睛如夜晚的星星一樣亮晶晶的,像是個鄰家小妹妹,她是初二的齊雅婷。
“臉上有血就不好看了,你要不要拿這個擦一擦。”齊雅婷抖了抖手指的手帕,示意讓白錦拿著。
白錦看了看周圍,四下無人,便接過手帕擦去了嘴角的血,“以後看見我了就離我遠點吧。”
說罷,轉身就走。
齊雅婷先是愣了一下,隨後撅起嘴想反駁:我給你手帕你又沒吃虧,憑什麼趕我走?
可她看著白錦遠去的背影還是沒能說出來,嘆了口氣就獨自離開了。
齊雅婷知道白錦又捱揍了,之前學校周圍無人巡邏的時候,總有些混混喜歡聚集在校門口,門衛進行驅趕,他們卻依舊如狗皮膏藥般貼在校門前。
學生看到他們後,很多都人害怕的不敢走出校門。
而白錦每次都是若無其事的走出去,當有人圍上來的時候,白錦總能把這些小混混打的屁滾尿流,讓他們發誓從此路過校門口的時候趴在地上做人。
(作者在這裡還是希望大家看見這些不良青年趕緊跑開,不要學習白錦,先保護好自已,現在社會治安很好,本作因作品背景存在特殊情況,具體情況以後會說到。)
久而久之便沒有人在校門口聚集了。
這本應該是一個保衛校園環境的好學生形象,但齊雅婷不明白為什麼沒人願意跟白錦玩,反而還有許多人找他的麻煩。
後來才知道任何人和白錦說話,他要麼冷漠地走開,要麼就面無表情的吐出幾個字。
有人看白錦很不爽,就各種找他麻煩,也有很多人私底下編造他的謠言,反正就算造謠也不會有人來揍他,隨後,各種想法和說法天馬行空,白錦也就成了全校的目標。
即使他們親眼看見白錦痛打不良青年,卻依舊不相信白錦那弱小的身板可以輕鬆打贏成年男性。
更多人只會覺得他是個怪物,即使他從沒主動招惹任何人,但只要你一句壞話我一句壞話,他就真的變成了一個怪物。
沒有人能糾正一個自以為是的人,就像你喊不醒一個裝睡的人一樣。
白錦這種不愛說話,體格看起來不強的孩子往往會成為校園霸凌的物件,霸凌者打不過他,霸凌者也會在心底裡認為自已沒輸,等傷疤好了就又忘記了疼痛。
校園霸凌其實是很可怕但也很難避免的事,就像是戰爭的縮影,戰爭總會打響,侵略者就壓迫弱者,瓜分土地資源,權利地位,人類一代代繁衍,戰爭便刻寫在人類基因之中。
人類只要體會到了凌駕於別人之上的滋味,就難免被慾望所掌控,惡魔就在此時誕生,人,則會變成惡魔的棋子。
小孩就一定天真善良嗎?其實孩子也不例外。
一個人如果連基本的世界觀都沒有形成,你如何指望他們善良?
白錦之所以讓齊雅婷遠離自已,是因為他知道霸凌者是一群惡魔,一旦得逞過一次,沒有受到制裁或不能讓他們付出慘重代價,他們便不會再放過任何一個霸凌別人的機會了。
今天他們找了自已的麻煩,如果看到齊雅婷幫助自已這個怪物,明天會不會就有人打齊雅婷的主意?後天會不會就跑過去欺負她?
白錦不想讓這個單純的小女孩受到傷害,她應該開開心心的上學、生活。
也許看在齊雅婷是第一個給自已手帕還那麼漂亮的份上,白錦也許可以去把那些霸凌者全部拎出來揍一頓。
就像自已今天在男廁裡面對五個壞蛋一樣,一拳一拳的掄在他們臉上,出拳之快他們根本反應不過來,只能感到自已的臉生疼。
將他們揍的哭爹喊娘滿地找牙後,踩著他們的屁股大喊:“以後齊雅婷老子罩的,看誰還敢再去當壞蛋!”
可白錦只是個孤獨無助的孩子,他抬頭一看,眼前只有白霧,心臟拖著疲憊的身體緩慢向前,希望能在前方遇到傳說中的光明,可走呀走呀,前方還是隻有迷霧。
到了最後,只能用冷漠來麻痺自已,也只能用冷漠來武裝自已。
他經常感覺到累,胸口明明什麼也沒有,卻像壓上了一塊巨石,令自已喘不過氣。
有種病叫做自閉症,得了這個病的人會溝通困難,興趣和行為被侷限而難以表達。
而這個病,發生在了白錦這個去過地獄的孩子身上,他在地獄中切斷所有的情感,只是為了保護自已。
他從沒有想過要靠著獨來獨往彰顯自已的高冷,也沒有想過要去打別人來體現出自已的強大。
反而是別人主動湊過來讓自已打的。
這不能怪自已,他想著。
也沒有人跟他玩,從小到大一個人上學一個人上課,獨來獨往,只有影子不會與他分離。
白錦或許也明白這才是那麼多人喜歡找自已麻煩的原因。
明明看見別人被打的鼻青臉腫,卻不在意,看見白錦孤單又弱小,就像打了興奮劑一樣來找茬。
因為壞蛋們打心底裡認為白錦是個軟蛋,是個任人拿捏的軟柿子,好像打贏了白錦,他就是世界的老大了。
白錦又有什麼辦法呢,他也只能慶幸自已有雙堅硬的拳頭。
不用跪在地上求壞人不要欺負自已,這種事白錦做不出來。
可身邊也有善良的人啊。
他們被欺負了可不能像自已一樣把欺負他們的人打成豬頭,如果都來找自已的麻煩,那些善良的人就可以幸福平安的生活了,而自已會讓那些壞蛋和惡魔付出挑戰自已的代價。
這樣中二又虛幻的臺詞說出來能令小學生熱血沸騰,還可能讓大學生捂臉偷笑,可白錦什麼感覺也沒有,他只是在心裡默默的想著。
他也明白自已在整個世介面前與一粒塵埃無異,世界上隨便掀起一絲微不足道的風就足以讓自已灰飛湮滅,甚至沒有風,自已也會倒下。
白錦想啊想啊,最後也只能搖了搖頭,面無表情的嘆一口氣。
想累了,找了一處僻靜無人的地方坐下,抬頭看著天空。
白錦並非典型的自閉症患者,他在爸媽面前偽裝的像是個正常人,除了不愛笑,跟個正常的孩子沒什麼區別。
他也不會做出奇怪的行為,沒事幹就一個人坐著發呆,看著秒針轉圈,看著湖面會不會泛起漣漪。
想著為什麼小朋友會湊在一起玩耍,為什麼父母會帶著小孩去遊樂園玩,想著什麼是悲傷,想著什麼是愛。
想不明白開心也不瞭解痛苦。
媽媽會跟他解釋這些抽象的東西,但是白錦還是在思考與不理解中靜靜生活。
也許再過一段時間他就要徹底麻木了,對周圍任何事任何人都不再有一點興趣。
直到今天這個夢再次出現。
白錦以前也做過不少次類似的夢,但是這次尤為清晰,夢見的事也比以前更多。
這也讓他頭一次憤怒的把幾個人痛打了一頓,一般都是都是面無表情的打。
以前只能夢到一兩個片段就忽然驚醒,抬頭一看周圍只剩漆黑。
可他已經快要忘記這個夢了,更不敢相信這個夢是真實存在併發生在自已身上的。
可悲傷就是從夢境中固執的闖出來,悄悄靠近,隨後如同潮水般湧進白錦的心中。
連一件自已都不確定的事怎麼會讓自已那麼難過呢?
從小到大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在這個夢中第一次體會到了恐懼與難過,夢境中火焰灼燒面板的痛感真實的讓他撕心裂肺,他後來挨的一拳對比起來都顯得毫無感覺。
此刻,白錦的心臟好像堵滿了石頭,鋒利的邊角不斷剮蹭柔軟的血肉,他想痛哭一場,可是眼角卻無法擠出一滴淚水。
他想嘗試能不能大笑出聲,可他連怎麼笑都不知道,只能捶著胸口以防乾嘔。
時間隨著輕風流逝,直到夕陽染紅雲霞,如赤色海洋捲起浪花,又如憤怒的巨龍噴出烈火,白錦希望世界在這一刻靜止,這樣世界就可以一直平靜而美麗了。
可世界會如他所願嗎?
夕陽即將落下,只剩餘暉瀰漫,漆黑暗幕自天界緩緩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