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詭異進行曲

昌山市第十人民醫院，A棟四樓，精神科大廳。

這裡沒有燈光，安靜、死寂，一片黑暗。

有幾扇窗戶沒有拉上簾子。

清冷月色從那視窗傾瀉下來，對映出一位紅袖巾少年。

他坐在走廊長椅上，雙眸微闔，一動不動。

少年的五官很精緻。

輪廓完美，眉毛漆黑濃郁。

鼻樑挺拔，唇色微白，透露出一股孱弱，好像生命即將走到盡頭。

月光傾瀉在他身上，給他新增一份脆弱。

可他仍然安穩地坐著，像個木偶娃娃。

他的睫毛很長，投出陰翳的剪影，籠罩在他面前，遮擋住他半張臉龐。

過了好久，他緩緩睜開了眼睛。

少年漆黑深邃的眼眸裡，有幽芒一瞬閃爍，像兩顆墨玉寶石，熠熠生輝。

他的手心，出現第十二枚銀色銘牌。

銘刻著死亡畫面：帛曳釋放水晶黑白能量，令他腦袋爆炸，氣絕而亡。

此時，少年李觀棋，第十三次重生。

他的目光掠過玻璃窗，落在了猩紅的夜色裡。

李觀棋首先看到了兩個保安。

兩人衣衫破舊，頭髮蓬鬆的像個雞窩。

醫院前的街道堆滿了枯黃落葉，兩旁的房屋牆壁斑駁，像一棟老舊的廢墟。

路燈昏黃，四周寂寥，偶爾能聽見野貓的叫喚。

這裡的環境太荒涼了。

就連醫院裡面，也只有一個護士在打掃衛生。

“等等，那個護士的身影，很熟悉……劉春芳？！”

李觀棋的眼睛倏然瞪大。

我怎麼會以這種視角看到劉春芳？

還沒來得及仔細思考。

然而接下來的一幕，李觀棋猶如五雷轟頂。

一輛黑色轎車停在醫院外面。

從中出來兩個人。

一位是「秦嫦曦」。

一位是比吃了蒼蠅還難受的「李觀棋」。

李觀棋以第三視角，詭異的看到了一個小時前，發生在自已身上的事情。

“唔！”

李觀棋用力捂住了胸口，他的臉色，瞬間慘白。

他不斷後退，跌坐在椅子上，汗水溼透了額頭。

他的雙腿，控制不住的抖動。

李觀棋的心，撲騰亂跳，好像馬上要窒息而亡。

他的呼吸急促起來，胸腔傳來強烈的痛楚感。

李觀棋驚恐極了，又無措至極。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兩個一樣的人會出現在同一道時空？

他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李觀棋所學的一切物理知識，都沒法解釋這種情況。

他想說話，卻什麼聲音都吐不出來。

“不，李觀棋，你冷靜點，冷靜！”

李觀棋拼命低吼。

努力讓自已鎮定下來。

但他全身都顫抖著，彷彿置身於冰天雪地裡，冷得刺骨。

可是，他越是努力，胸膛的疼痛就更甚。

李觀棋再也忍耐不了，劇烈的咳嗽，咳血。

他的嘴角溢位鮮血。

血腥味在他口腔裡瀰漫。

李觀棋的喉嚨火辣辣的燒灼，好似被一團熊熊烈焰包圍。

“我……”

他艱難地吐出兩個字，又猛烈地咳嗽。

李觀棋的嗓子已經沙啞，根本沒辦法說話。

“咳咳——”

李觀棋劇烈喘息，每一秒鐘，對於他而言，都像是凌遲。

“秦小姐，李先生，想找沈青花，不必透過任何人，我就在A棟四樓精神科。”

沈青花的聲音，猶如一把鋼刀，狠狠戳在李觀棋胸口，讓他的心臟碎裂成渣，流淌著汩汩鮮血。

李觀棋的瞳孔縮緊。

他的眼眶泛紅，佈滿血絲，眼睛收縮成一條直線。

沈青花在這裡！

劉春芳在這裡！

那麼……

這裡不是第十人民醫院，而是第十精神病院！

他的母親儲尋宴被囚禁在地下十八層。

顧泓昌說：2025年3月18日夜，我的母親殺了父親李洛河，殺了林淡妝，殺了幸福花園七十八條人命。

我是唯一倖存者。

那麼3月18日夜，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9月18日的記憶，又是怎麼回事？

李觀棋的臉頰漲紅，脖子青筋暴突。

一股巨大的悲慟和仇恨襲向李觀棋，幾乎吞噬他的理智！

“為何我與帛曳的博弈，我會出現在這個時空節點，而非星河耀空的那一刻！？”

李觀棋痛苦極了，渾身冒著虛汗。

他覺得自已的靈魂都要分崩離析，隨風飄散了。

他從未遇到這種棘手的問題。

李觀棋的手指攥得咯吱響。

他的拳頭握得咔嚓作響，指甲蓋兒嵌進肉裡。

他的牙齒咬合在一起，嘴巴滲出了殷紅血跡。

忽的，他的眼角餘光看到了什麼東西。

李觀棋的瞳孔猛地放大，呼吸驟然急促起來，心臟狂跳。

在他的右側邊緣，站著一個男孩。

男孩的面板呈雪櫻白，高鼻深目，容貌俊朗帥氣。

只是，他的眼睛是紫色，帶著邪魅與妖冶。

他穿著簡單的休閒褲，休閒襯衫，腳踩一雙運動鞋，整個人清爽乾淨。

李觀棋盯著男孩的左耳，瞳孔猛烈的收縮。

在男孩左側耳垂，赫然懸掛著一枚銀鈴。

它正在輕輕晃盪，發出悅耳的聲響。

“這是……？”

李觀棋怔愣片刻，眼睛慢慢聚焦，看清楚男孩的臉。

這一瞬間，李觀棋渾身血液倒流。

這張臉，竟跟他一模一樣！

只是，男孩比他稚嫩許多。

“啊！”

李觀棋嚇得尖叫出聲，整個人差點暈厥過去！

他用最大的意志力克服了心魔，終於恢復了冷靜。

“你是誰？”李觀棋陷入了混沌之中。

他的腦海中閃過了許多零零碎碎的記憶碎片。

可是那些碎片都無比模糊。

李觀棋根本抓不住重點。

男孩歪著腦袋，打量李觀棋半晌，才緩緩開口：“你是想知道我是誰嗎？不，你只是想知道你是誰而已。

李觀棋，這個世界給眾生出了一道無解的序列。

截至目前為止，只有你找到了解序思路。

你的所有遭遇，看著不合理，實則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你要相信眼前所見，也不要相信眼前所見。

這句話是很矛盾的。

李觀棋……我說了這麼多……

甚至以死為代價。

就是要告訴你：凡事多一個心眼，這個世界上，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你自已……

回家看看吧。

或許，會有你想要的答案呢。”

男孩說完，便轉身，離開，消失在走廊盡頭。

李觀棋怔愣當場。

這段話，太過古怪、莫名其妙。

他聽得一頭霧水。

李觀棋想喊住他，想知道更多。

他很想知道真相。

可是……

他根本沒資格留住對方。

他們的交談，僅限於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