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雷村地下。
多聞蓮華運使術法，將常欣與村民等人帶到地下了。當然，錦煙霞也跟著他們。
誰也沒有料到在這地底深處竟有這樣的一片汪洋。此刻，黛藍色的水面泛著柔柔的海波，海水打在巖壁的巨石上，濺起白色的浪花。
“此地名喚龍涎口，而那位便是故事中的法海大師。”順著多聞蓮華的視線，眾人的目光都被這廣闊的水面以及對岸的金身吸引。
“這！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法海大師會在這裡啊？”
“對啊，對啊。”
錦煙霞注視著對岸的金身，神色殺氣騰騰，似乎隨時會暴起發作。
“多聞？”巫女常欣同樣滿疑惑。
“故事的前半部分和長老所說的一樣，白蛟與青奚宣相識，西湖借傘，遊歷江湖，結為愛侶。倘若不出意外，他們或許會相伴一生，在江湖上留下一段俠侶佳話。直到有一天，他們偶然來到了金雷村……”多聞蓮華側身注視著一望無際的水面，將那段過往緩緩道來。
“龍涎口蓄積了龐大的地脈能量，是非正常情況下形成的廣闊水脈，引動地面災害，吞滅方圓百里陸地，陷落成湖。”
“當年，法海為阻大水之禍，遂利用與青溪宣相戀的魔族蛟龍所化女子錦煙霞。讓青溪宣騙錦煙霞進入龍涎口，然後以紫金缽的無上法力將其鎮壓做為人柱，而法海自身也隨紫金缽一同坐化於此。”
“此後，青奚宣一直試圖找尋替代之法，想要將白蛟救出，最終苦尋無解，鬱鬱而終。而白蛟雖被封印，但怨氣仍不時向外散發，能感應到這股怨氣而進行慰靈祭的人被金雷村民奉為巫女，代代相傳。而常欣姑娘則是這一代的巫女。”
“這便是白蛟故事的真相，也是金雷村守祭的真相。”
聽著多聞蓮華口中的真相，錦煙霞的內心也隨著耳畔磅礴的噴湧聲掀起情緒的巨浪。胸口的疼痛浸透骨髓，眼角的淚珠跌落，晶瑩破碎。
“水災……原來這才是水漫金雷村真正的原因。我早就說過了，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
久遠前的回憶自腦海中剎那湧現。
“你為什麼背叛我？！”
“青奚宣，我們沒時間了。”
“法海大師。”
既然被封印在此，錦煙霞又怎會真的對當年的事情毫無印象。
只是自欺欺人罷了。
刻意的遺忘了那段記憶，自己催眠自己，裝做一無所覺的樣子，到頭來醒了，才發現自己在這段情感中竟輸得如此徹底。
“哈哈……你終究還是背叛了我...奚宣...原來如此，你知道我不願意，所以問都不問就決定犧牲我……是我輸了……”見到錦煙霞悲慟神傷的模樣，一旁的常欣心生不忍，上前握住了對方的手。
“錦煙霞，這不是你的錯。”
所聞蓮華的目光自遠處的金身掃過，掠過悲痛的錦煙霞和輕聲安慰的常欣，最終落在侷促不安面帶愧意的村民身上。
想來，當初落下的法缽困住的何止一人？
錦煙霞、青奚宣、法海以及當初的那群村民，所有的人都不曾真正的走出過金雷村。
“或許，這就是我佛所說的因果。”
“阿彌陀佛……”
兩天後。
歷經龍涎口一事，所有人的心態都有了變化。村子裡的變化很大，村民們不再對外界充滿排斥，同意了遷村的事。
如今雖距離龍涎口的爆發時間尚早，但危機在側，不解決這件事，多聞蓮華始終無法安心。這兩日他則考察了金雷村附近的地形地勢，推算了龍涎口爆發後的影響範圍，並逐村逐戶的前往說服。
“多聞蓮華。”常欣進屋時，多聞蓮華正附身在木桌的地圖上寫畫。這幾日他幾乎將所有精力都投入在這件事上，忙的天昏地暗，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
“常欣姑娘。”
“大家見你這幾天操勞，送來了一些水果茶點。你先休息下，喝口水再說。”
“麻煩你了，常欣姑娘，勞你替我向村民們說謝。”
聽著兩人的交談，一旁的錦煙霞靠在窗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自從那日自龍涎口出來後，對方就獨自一人在角落裡失神，湖藍色的眸子裡只剩下一片虛無。
多聞蓮華喝著茶，同時運使內力將那隻裝著吃食的果籃懸在了空中。
“噠。”籃子穩穩地落在了錦煙霞的面前，後者見此語帶嘲諷的開口說。
“你們這些禿驢都這麼多管閒事的嗎？”
“吾有頭髮。你我並無仇怨，更何況吾還替汝解開封印，汝又何必說話帶刺，拒絕他人的善意。”多聞蓮華說。
“哼！你們這些人族總是花言巧語，你想要利用我做些什麼，不必拐彎抹角。”錦煙霞的話語中滿是不信任和懷疑。
“汝想多了，吾沒有什麼要你去做的。”多聞蓮華說。
“哦？那你又為何幫我？你我素昧平生，更何況我還是魔族。”
“在蓮佛子看來，人身和魔身並無區別，真正的區別是人心和魔心。魔未必生著魔心，就像有的人未必長著人心一樣。”
“眾生的業力來自他們的行為，而非是身份。”多聞蓮華說。
“若你非要問吾之所求，那吾希望汝不被痛苦的過往束縛。執著於過去，終究是苦海沉淪，難登彼岸。”
“哈，你想渡我？”
“曾經的錦煙霞不需要人渡，而現在，能渡你的另有其人。”多聞蓮華十分認真的說。
“什麼人？”
面對錦煙霞的問題，多聞蓮華唸了聲佛號，說是時機未到。
“故作玄虛。你究竟是什麼人？你看起來對許多事情都非常瞭解，當年的事件細節哪怕是金雷村的村民都不知曉，你又是從何處知曉？”錦煙霞心生狐疑。
“吾只是佛國一個吃菜唸經的普通和尚。至於汝所詢問的……”少年僧者側身看向窗外，茶青色的雙眸遙望著遠處的殘霞。
“身外身，夢中夢，許是舊日化蝶所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