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懸空蟬鳴不止把‘燥’字型現的淋漓盡致,好在偶有清風拂過能夠帶來片刻的清爽。
樹下相對而坐的師徒兩人此刻心境卻是截然相反,乾瘦少年隨著說出的話語越多焦躁不安的心境慢慢平緩。青色長衫的中年男人表面鎮定從容其實心中早已掀起驚濤駭浪,一浪更比一浪高。
若是在平時自己眼睛能瞪多大瞪多大,下巴掉了撿起來再掉便是,可是如今在弟子面前自己一定得鎮定從容一些不然自己都慌了神弟子會更加不安。
蘇然一開始胸有成竹不過是開解一個七歲孩子的心事而已,雖然一開始並不如自己預料的一般是因為和同門師兄的摩擦導致,不過聽到弟子說是奇怪的夢境導致。蘇然也是信心滿滿,一個孩子的夢境罷了自己還不是手拿把掐,只要自己細心聽過後再輔以自己兒時的經歷和弟子耐心講上幾個不大不小卻正好合適的道理相信效果也是立竿見影。
只是萬萬沒想到這三個時辰所聽到的比這輩子看過的神怪誌異小說加起來還要離譜,不提後面的王朝崩塌血染河山,也不提中間的江湖亂戰千餘宗門宗毀人亡,光是開頭講到一些江湖門派間的隱秘糾葛就聽的自己心驚膽顫。蘇然卻不知這還只是蘇貘專門挑揀了一些相對平淡的事蹟來講述。
一時間蘇然有些不知如何開口,不過作為師傅首先需要的是安撫弟子的情緒隨即清了清嗓子說道:“貘兒,你所說的這些可真是嚇了為師一大跳呀,一開始師傅也只以為你可能從其他師兄弟口中聽到過一些江湖事蹟所以有此夢,不過越是往後聽師傅越能肯定並非如此簡單,可是以師傅這短短三十餘年的經歷來看實在難以給出合理的解釋,對於這一點師傅很抱歉,不過師傅倒是有一些其他的想法想要說給你聽一聽不知道你願意聽聽看嘛。”
好像一口氣把一輩子都說完了的乾瘦少年此時好像輕鬆了不少,其實現在少年最想要做的就是真真正正舒舒服服的躺下睡上一覺,幾日來每天都陷入迷茫混亂的情緒中整個人都在崩潰的邊緣,終於把想說的話都說了出來而且還能再一次坐在師傅身邊和師傅交談,這種感覺或許就是心安。
乾瘦少年眉間的川字終於舒展開來,對對面的青衣長衫男人說道:“師傅請講。”
青衣長衫男人開口道:“師傅不知道自己所說能不能幫助到你,但是這是師傅現在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多年前師傅下山遊歷曾經有幸拜訪過一個古老的門派,這個門派不曾隨著王朝的興亡或者是江湖的動盪而隨之興亡動盪,據我們門中史錄記載早在我們辰星派開山祖師時期前百餘年江湖上就有這樣一個門派,這個門派叫做大夢仙宮。很厲害吧?師傅第一次知道江湖中居然有這樣的門派時直呼這一定是天神下凡,就和你的師祖吵著一定要帶我去拜訪。可惜當時你師祖卻說大夢仙宮極少有人知道他們的具體門派地址在何處只是江湖傳聞在西南的雲澤山脈中,大夢仙宮的弟子也鮮少有人打著仙宮的名號在外遊走,只是偶然會有成名已久的江湖宿老或者是朝廷官場中的中流砥柱突然宣稱自己是大夢仙宮的弟子,隨後消失在江湖中,或是辭官隱退。大夢仙宮好像是在用這種獨有的方式告訴人們仙宮依然存於世間。”
“當時的師傅也是少年郎呀,好奇心一起反而聽不進去你師祖的話,執意要去西南雲澤山脈尋訪這大夢仙宮,任由你師祖說什麼機會渺茫仙宮難見,我就當聽不進去一般只與你師祖說‘若是不去試試又怎知我不是那萬中無一,況且待在山中不如下山做一番懲惡揚善揚名萬里的豐功偉績出來,也好為門派增光添彩。’當時你師祖也知道我這犟驢聽不進勸也就任由我下山去了。”
“下山後,我一路南下雲澤山脈一門心思都是尋訪大夢仙宮,在雲澤山脈周邊的小鎮找到當地商戶地皮買了一張簡略的地圖就一頭扎入雲澤山脈中。或許是老天爺也看不慣我這樣的急性子,入山後的第三天我就發現自己迷路了周邊的景象也和地圖上的大相徑庭,本來想著憑藉自己的輕功哪怕是困在山中只要一直往一條直線飛掠出去早晚也能脫困,不曾想接連十天我都未能從山中脫困。”
“就這樣不知道過去了多少天,我對那什麼大夢仙宮已經完全沒了興趣,心中只想著怎麼可以儘快走出山脈,一般來說只要隨著水流方向或者是每天都朝著日出的方向走總有一天是可以走出山脈的,而且當時我也算得上江湖上入流的高手腳力遠非常人能比,哪怕是千餘里山路也該走完。”
“從一開始的泰然自若,又到之後的煩躁不堪,到最後自暴自棄,時間好像只是日升月落不斷的流逝,每天都在重複著光暗交替身邊的景象幾乎沒有太大差別好似每一處都有小溪流淌每一處都有望不見盡頭的翠綠樹林。”
“這樣的日子過去了不知道多久,直到有一天我開始後悔為什麼沒有聽師傅的話,為什麼一定要尋那勞什子的大夢仙宮,想著想著我就不知不覺的睡著了最後不知道躺在了鬆軟的泥土上還是一頭扎進了乾淨冷冽的溪水裡,這些都已經不清楚了只知道很想睡很想睡。”
“再一次醒來是聽見耳旁有人在大聲說著‘嘿!這他孃的什麼人這是,地圖到底還要不要買,要買給錢不買麻溜的滾蛋,咋滴大白天站著還能睡著了,想睡就自個滾回家抱媳婦去,大白天的也不嫌害臊。’聽著耳邊的罵罵咧咧我終於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