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老..閣老..閣..耳邊傳來一聲聲或悽然或不捨的呼喊。
我蘇貘本是辰山下一名流浪孤兒,年幼時本該凍死在破廟草屋的冬天裡,卻在機緣巧合下被下山遊歷的中年道人撿回山中,隨後拜入五大門派中的辰星派中,最後還成為了辰星派五位長老之一。
我天資愚鈍,憑天賦,憑功勞。我本沒有資格可以坐上這個位置。
可在這戰後的辰星一派,正處於青黃不接的時期,我便既荒唐又合理的坐上了五大長老的位置。
近三十年間,戰亂不斷,不少江湖門派都就此泯滅傳承斷絕。多少江湖人士殞命於此時代中。後來的人們稱這一時期為——“災禍時代”。
而我所在的辰星派也未能倖免,全派上下除去人跡罕至的後山所有的山門都被打的支離破碎。與之同時門派弟子也是寥寥無幾。
這也導致了戰亂平息之時全派上下竟然連個合適的長老人選也沒有。無奈之下在門中最後一位長老的推舉之下才把我這除他以外輩分最高的一人推上長老之位,並且暫代掌門一職。交代完此事後不久本就惡疾纏身的三長老也是駕鶴西去。
壓抑絕望的災禍時代結束後,百姓終於得以休養生息,過上了安居樂業的生活。
而我則繼續留在辰星派中潛心修煉武功,不過因為我這掌門之位來的名不副實,也常常受到門下弟子的非議,甚至有多次在宗門會議上被門中小輩言語譏諷,雖然礙於我輩分原因留了一絲顏面,不過話裡話外都在說我沒有資格久居於掌門之位上。我也自知若是沒了輩分我確實沒有資格坐在掌門的位置上。所以在暫代掌門的第二年我便選中了一位天資出眾且在同輩中極具領袖能力的弟子坐上了掌門之位,我當回星辰閣長老一職全心投入到輔佐掌門以及自身修行上。
至此之後除卻一些重要的宗門會議我便越來越少的在門中露面。
之後三十年我研讀了辰星派上下以及江湖中所有流傳於世的武功典籍,因此在生命的最後時分我的武功終於臻至化境。
可是到此時我才感到從內心深處襲來一種名為不甘的情緒,我不甘這一世雖然在最後一刻達到了自練武以來夢寐以求的境界,但窮其一生我的人生沒有活出任何的意義。
未曾體驗過何為兒女情長,也未曾體驗過仗劍天涯。在這平凡的一生中連值得記憶的時刻都少之又少。這一生陪伴我的只有懦弱和平庸,生為男兒卻連一位女子的手都未曾牽過。
這個時代充滿了壓抑與黑暗,但也在江湖歷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這個時代中妖孽天才輩出,留下了不知多少精彩的傳說。那一樁樁故事哪怕只是聽聞也叫人熱血沸騰心馳神往,恨不得自己就是世人口中的英雄,也有惡名遠揚的魔頭讓人聞風喪膽。可唯獨,沒有我......
世界在我眼中慢慢失去顏色,周圍的一切都變成灰白色,耳邊喊叫的聲音越來越細微,一身內力也像是被什麼東西抽走一般,隨後我能感覺到的越來越少一切都如鏡中花水中月亦真亦幻,慢慢的我開始忘記我能記得的一切……
蘇貘,蘇貘,快醒醒。。
?這是師傅蘇然的聲音。
果然有地獄這種地方嘛。
但是,這一切為什麼這麼真實我能感覺到我身體的存在,只是為什麼這個身體讓我感到很熟悉。對,就是熟悉,沒有人會對自己的身體的感覺是熟悉,熟悉的是這具身體帶給我所有的感覺,但是原本一身的內力和修煉武功時留下的隱疾好像都沒有了。
帶著這些疑惑我緩慢的睜開我的眼睛,隨之感覺到一整白光照來讓我有一點不適,還沒待我適應一張清秀的臉龐映入我的眼中,這是師傅。
“你好些了嘛徒兒,可憐的孩子自從三天前你從落霞峰上摔下來已經昏迷了三天了”。師傅帶有關切之意的聲音響起。
聽到師傅的話,我的腦子突然感覺像是有千萬根銀針一同紮在了頭上一般,隨著劇痛襲來,記憶像是江河決堤般在腦中炸開,一幕幕畫面如皮影戲在腦中閃現,這時我突然想起了在幼時因為師傅得了一種發病時會四肢僵直的怪病,宗內主管煉藥一道的三長老也無可奈何。只是說落霞果或許能讓師傅的病症得到一絲緩解,從此我為了讓師傅好過一些常常爬上落霞峰上摘取落霞果給師傅服下,也是在七歲那年我第一次爬上落霞峰卻在返回的途中一時手滑落下了山峰,幸好當時離地面只剩下最後三丈又被峰下一歪脖子樹樹枝攔了一下所以並無大礙,只是在那次後在床上躺了三天就又恢復如初,想到這裡感覺疼痛減輕了不少。
這時我突然明白這裡不是地獄,而是我回到了七歲那年,但是這種不可思議無法想象的事情到底是我死前的走馬觀花,還是說這一切都是真實的畢竟剛才的那種疼痛感那麼真實。
一旁站著的師傅見徒兒雖然睜開了眼卻對問答沒有反應,正當打算再度開口。卻看到蘇貘緩緩從床上坐起,開口說到:“我沒事師傅,可這裡真的不是在地獄嘛。”
聽到這話,蘇然一陣心疼,又想起了撿到這孩子時小小的身軀緊緊的蜷縮在一起身上鋪了幾張樹皮,在樹皮上還有幾根稻草。那時的蘇貘已經快要沒了呼吸,這樣的世界對於一個不經世事的孩子來說或許就是地獄吧。
想到這裡蘇然伸出大手揉了揉蘇貘的頭,隨後雙眼向蘇貘的眼睛望去用一種溫柔的語氣對蘇貘說到:“有師傅的地方怎麼會是地獄呢。”
蘇貘聽到師傅的話,鼻尖一酸眼角滾燙。是呀有師傅的世界無論如何也不會是地獄吧,無論這是虛幻還是真實。
……
三天後
躺在床上的蘇貘不時的顫抖,額頭上佈滿了細密的汗水,呼吸時而急促時而平緩,好似在夢中遭遇了什麼恐怖的事情。直到一縷陽光從窗格的縫隙中鑽了進來照在蘇貘的眉眼間,蘇貘猛的從床上坐了起來嘴上喘著粗氣,像是在溺水的時候被人拽了一把。
稍微平穩氣息後,蘇貘把手伸到眼前看了看,面板光滑細嫩。這三天時間蘇貘每天醒來第一件事便是確認自己確實回到了七歲的事實。
我重生了,而且攜帶了過去幾十年所有的記憶。三天時間裡蘇貘反覆思考為什麼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我這樣平凡的人身上,如果我真的是重生那麼會不會有和我一樣的人……?腦海中的疑問一個都沒有得到解答反而是越來越多的疑惑冒了出來。
就在蘇貘還在床上愣神,門口傳來嘎吱的聲音師傅端著一碗藥湯走了進來。
一進門就看到蘇貘又是一副失了神的樣子坐在床上,不由嘆了一口氣。
“貘兒,起來把藥喝了吧,這是為師特地去找三長老求的安神藥能夠靜心安神。”
蘇貘腦海中雜亂的思緒被師傅的呼喊打斷,聞言望向師傅手裡那碗深褐色的藥湯不自覺的抖了抖身子,想起了上一世在早期習武為了打好根基少不了配合功法服用一些藥湯或是浸泡藥液來改善身體。所以蘇貘對這些深褐色的液體再熟悉不過,那種入口酸澀然後馬上就會湧來十幾種難以形容的苦澀感輪番轟炸你的味覺,直到你嚥下去良久口腔中那股酸澀感也久久不會消散,這種感覺對蘇貘而言哪怕是重活一世也是記憶猶新。
師傅看到蘇貘抖了抖,還以為是著了涼。急忙走到床前把碗放到一旁的桌上,把蘇貘扶起來給他披上外衣。說道:“你本來身子就弱,為師還讓你去幫我摘落霞果。”
“摘落霞果是弟子自己要去的和師傅無關,但是師傅這個藥弟子能不能不喝。”說著蘇貘就要從床上起來打上一套拳法證明自己已經好了。
“看來你小子今天確實好了不少,但是這藥可是師傅好不容易找三長老求來的,若你不喝師傅便也不勉強你了。”蘇然做出一副失望的表情邊說邊去收拾桌上的藥碗。
其實看到蘇貘現在的神態蘇然已經明白,這徒兒應該是好的七七八八了,不過不喝藥想來是因為一年前把蘇貘帶回山上時骨瘦如柴經常生病,不得不經常和藥湯打交道,留下了一些不好的回憶這才表現得如此抗拒。
蘇貘眼見師傅這幅表情雖然知道師傅大多是裝出來的,不過自從上山後師傅對自己可以說是無微不至,蘇貘也不願見到師傅失望。強忍著心中不願開口到:“徒兒這一起床才感到一陣恍惚,想來是需要長老的藥湯再鞏固一番方能痊癒。”說完就一手拿起桌上的藥碗一手捏住鼻子一仰頭嘴一張一口就把碗裡的藥湯倒進了嘴裡,都不等藥味在嘴裡擴散開來就匆匆吞下了肚。這是上一世蘇貘喝了上千碗藥總結出來的最佳喝藥方式。
“好徒兒喝了藥湯也能好的利索些,等下把藥碗收拾了來前院找我有些話想和你說說。”師傅見蘇貘把藥喝了也放下心來,交代了一句抬腿就去了前院。
感受到胃裡傳來的一陣翻滾,以及口腔中傳來的苦澀感。蘇貘在床上盤做起來引導體內的真氣幫助身體吸收藥力,一股暖流隨著體內真氣從丹田處發散向四肢百骸。一個大周天後藥力已經吸收的七七八八,剩下的只能由身體慢慢的吸收。
做完一切想起師傅剛剛讓自己去前院,先從床上起來收拾了一番,再把桌上的碗勺一併拿上去廚房清洗後歸置完,就踏步向前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