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束帶著朦朧的邊界,清新的氣息自顧踴躍入胸腔,窸窣的自然聲響摩挲於耳畔,對映生命的純真,睡出褶皺的襯衣述說他的好夢。

江浸月的睡眼惺忪被附加的草藥馥郁喚醒。

兩人的忙碌透著聲響,“醒了?”

“幾點了?” 江浸月問。

“才八點多。”

江浸月向來抓著時間來填充清醒大腦,莫飛霜整頓於內務,紀瓊宇帶著洗漱用品出現視線,自已才顯得懶惰散漫。

而江浸月晨起便裹挾深思熟慮,臨近於桌臺,一管藥劑惹得肅然發問:“哪裡來的藥?”

“你不是說癢嗎?買的。”

“你給我塗了?”

“不然呢,鬼給你塗的嗎。”

莫飛霜的謊言信手拈來,並無任何粉飾痕跡一般,語調的輕浮熟絡於條件反射中,不吝惜饋贈於江浸月。

“這不是沈逾白研發的嗎?”

“這裡不能賣?”

或許大腦的運營殘存睡意,口角俏麗一併擁堵思緒的揣測,江浸月啞口無言拾起衣物走向空閒的衛生間。

留有竊竊私語的二人組合,莫飛霜也緊攥機會,招手嘀咕著:“小紀同學,快來。”

“怎麼了?”

“我昨天好像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逾白昨天過來和浸月的對話嗎?”

“你怎麼知道。”

“我聽到的,昨天那時候還醒著,逾白收拾了垃圾對吧,還過來給浸月塗藥,藥就是逾白給的吧。”

“竟然有人暗中算八卦。”

“他們兩個之前應該認識,挺深的那種認識。”

“吼!有多深?”

“別這樣,我也是盲猜的。”

“你們的猜測一般都是有理有據。”

“這兩個性格的人從一開始遇到就不可能沒有水花,我們看到的可能只是他們磨合了很久之後的樣子,不過這個事情可能是一個瞞著另一個人,我只能猜到他們的狀態,經歷我實在不知道,逾白昨天不是也不知道嗎?他要是知道就不會問了。”

“什麼意思啊,他們之前認識,逾白哥哥知道他們之前認識?逾白哥哥以為江浸月不知道他們之前認識?然後逾白哥哥又以為江浸月知道,這什麼劇情啊,那說不定昨天江浸月也就是說胡話呢。”

“也不是沒有可能,但是逾白肯定也有一定的猜測根據啊。”

話語似乎為早點的預備工作,江浸月的淋浴與銜接早點處亂入一通電話,爭執又點燃。

“江浸月,你在哪?滾回來。”

“你神經病吧,大早上發什麼瘋,我在外面玩,我上次沒給你報備?幹嘛?家裡狗生病了?”

“你什麼態度?你又跟沈逾白廝混到哪裡去了。”

“跟沈逾白什麼關係,你真的有病。”

“沈逾白在哪?”

“在我心裡。”

“江浸月!”

“幹嘛啊,你是不是沒睡醒啊,脾氣這麼大,我怎麼知道他在哪,要不你幫我找找,然後放到家裡?我回家娶。”

“陶家新聞你看了嗎?”

“什麼新聞?姓陶的也出事了?”

“希望你不是給我在這裝瘋賣傻,馬上給我回家。”

攔腰斬斷的電話澆滅江浸月的怒火,江浸月倒也收縮自若,須臾前刻均成為過往雲煙。

莫飛霜問:“搞什麼?大早上火氣這麼旺。”

“不知道我爸是更年期還是叛逆期,發神經。”

“他說什麼了?”

“他問我跟沈逾白廝混到哪裡去了,讓我趕緊滾回家。”

“才來一下,你要回去啊?”

“我才不聽他的。”

原來訊息早已滿世界外溢,姐姐與代理等各訊息小組堆起無數訊息,似乎把絞殺陶家的野心都寫在了眼前。

一個個訊息單刀直入,擢髮難數的災難如隕星墜降,背後操刀人已經不是謹小慎微拿捏分寸,像殺人如麻又不忮不求。

“沈逾白在哪?”

“幹嘛?”

“他不是在我們附近嗎?”

“誰跟你說的。”

關於情緒飽滿的否定回答,江浸月不予置辯。

不過順應該回答,那好似手中的報道都有了解釋,那陶家的泥潭深陷大機率為沈逾白的蓄謀已久。

可江浸月卻藏匿揣測連連。

紀瓊宇倒也察覺江浸月的寂寥斷語暗藏未知因素,問候道:“怎麼了?”

江浸月將裝置置於紀瓊宇面前,陶家的新聞展現紀瓊宇眼前,也或許是預測照進腦海,但是經歷的紛擾麻木了感知,血腥與屠殺被視若不過爾爾。

他甚至看鬧劇般略看而過,將裝置送回,徐徐吐言:“不是逾白,他最近沒有在忙這些。”

“所以他在哪?”

“……”兩人緘口不應。

江浸月:“程青佩那天找他幹嘛?”

紀瓊宇:“給關於陶家的資料,就是今天爆出來的這些。”

江浸月:“那是誰動的手?這些東西肯定悶了很久了,而且確實只有一次性爆出才有威懾力,沈逾白如果要驗證資料也來不及,他甚至跑到這裡來,他來這裡有什麼目的?”

莫飛霜:“你怎麼知道逾白哥哥在這。”

江浸月:“你怎麼可能莫名其妙來這裡。”

莫飛霜:“這不會是他說的賭一把吧。”

江浸月:“賭什麼?相信程青佩?還是賭有人在幫他。”

紀瓊宇:“他自已說他不會隨意行動,他現在停手也是為了給笙息一個交代,他說他不想對不起笙息,他之前也說了,對從天而降的把柄沒有辦法信服,可是又有誰會在幫他。”

沈逾白:“對他的最高了解就是不要妄想猜測他要做什麼,他能抓得住的,就是他無謂的,你能抓的住的沈逾白,就是沒有意義的沈逾白。”

紀瓊宇:“其實陶家的性質還是有點不一樣,他們不講灑脫,體面也是選擇性的,他們會因為生存變得非常有彈性。另外,這些事情可能都沒有真實性,可能還有反轉餘地,還有就是陶家可能有逆轉手段。”

紀瓊宇的揣測還未落穩腳跟,江浸月的雙筷突然掉出指縫,好似肌肉痙攣和抽搐疊加,嘈雜的聲響折射江浸月的不適。

“江浸月——”

“怎麼了,浸月?”

莫飛霜驟然悚息,紀瓊宇的憂戚也隨即緊隨,兩人屏氣凝神,擱淺半空的手掌遲鈍落在江浸月的肩膀處。

肉眼可見的膚色是不斷加溫的赤紅,掌腹的傳達是真切不偽,脖頸的緊繃和冉冉下彎的背脊形成參照。

“艹,怎麼回事啊!”

“浸月,你哪裡不舒服?”

江浸月始終噤口不語,但是青筋已經從脖頸蔓延到額頭。

“要不我去問一下逾白哥哥?”

“不要……”

談及沈逾白,江浸月便焦灼難堪,竭力爭執於生理狼狽,不過那拒絕的言辭也艱澀於咽喉。

江浸月生理的反常令人畏葸,是望而生畏的凝滯感,紀瓊宇也不顧江浸月的抗拒:“去吧,把逾白叫過來。”

“別找他!……”

沈逾白作為醫者被提及,可也作為江浸月那心上人仰慕者而抗拒,江浸月動作迂拙,卻竭力述說著踰垣。

“不在啊,笙息也不知道去哪裡了!”莫飛霜的心焦讓言語先前進門,江浸月的無影無蹤也讓語調陡然而變,“江浸月呢?”

守著浴室的紀瓊宇回應:“裡面。”

“我打電話給逾白哥哥吧。”

“別找他!”

氣息瀕危於旦夕中,卻肆力怒吼表達抗拒,莫飛霜澀滯著動作,他們的憤懣著實無可奈何。

“那我們就回去吧,你現在就是一個不定因素,總要解決啊!”

“不要……”

“浸月,你這樣太危險了。”

“我沒事!我有分寸!”

流水聲打擊地面,冰冷的水溫澆灌江浸月的熾熱,他在嚴寒凌冽下是受庇護。

紀瓊宇和莫飛霜於此是度日如年,內心的憂戚觸不到消失影蹤的沈逾白,庸碌於對江浸月是驚恐萬狀。

他們思緒亂竄,不知如何問候於江浸月,江浸月甚至是湮滅了聲息,他們才抬起僭越。

他們準備破門而入,鬆散的金屬鎖被撞出嘈雜,不過也激起江浸月奄奄一息的回應。

他們就這般同江浸月拉鋸,始終如一的結果是被拒之門外,而正午烈陽追趕心態的迷茫,早點如人心冷切。

他們面色是逐漸熬出了死寂,傳送於沈逾白的資訊從未被讀,煎熬困苦的生活在午時冉冉而變。

江浸月沙啞的聲響徐緩浮出,雖然裹上乾燥衣物便擁入被褥中,但至少可目睹活生生的人保持呼吸韻律,即便是日薄西山。

“天都黑了,江浸月沒事吧?”

“不知道,不知道什麼情況。”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呀。”

“他說他想睡,那就讓他先睡了,你有沒有告訴纖塵姐姐他這個情況?”

“我問了,纖塵姐姐說沒有先例,她說她已經有帶著人一起來了,可是江浸月不是說不要別人知道嗎?等下怎麼辦?”

“哪有身體安全重要,來了再說。”

莫飛霜冗雜的愁思還未抒發,沈逾白得益於第二能力,驟降眾人視線中,他們膠著的場面沸騰加溫。

莫飛霜:“逾白哥哥。”

沈逾白:“怎麼了?”

紀瓊宇:“你怎麼了?”

沈逾白:“沒事。”

莫飛霜攜著擔憂寒暄沈逾白,紀瓊宇見沈逾白麵色慘白又以問候擾亂著對話,沈逾白的前來好似捲起匆促的節奏。

“江浸月呢?”

“躺著,就在被窩裡,他這一整天都不舒服。”

“怎麼了?”

“不知道。”

“身體突然反常,體溫瞬時間向上飆,身體肌肉也有點不可控,一直抽搐,看不出來什麼症狀。”

沈逾白臨近床沿,只見蜷縮一處的江浸月密不透風,沈逾白竭力要觸到江浸月卻徒勞,換來帶著朦朧敷衍:“我沒事,別管我。”

沈逾白不再同江浸月盤旋,他本就急遽而來,又持著離去匆匆,唯有留下叮囑的厚重與渾濁模糊。

“等下爺爺會想辦法把你們帶走,你們就跟著爺爺走就好了,記得把江浸月一起帶走。”

“你要去哪?”

“我只是比你們晚一點回去。”

“在爺爺到之前,你們都不要出這個門了,我現在來不及給江浸月檢查情況,你們回去記得讓他去檢查。”

“好。”

“那我先走了。”

沈逾白不留影蹤,這急促而行似乎恣意妄為闖入莫飛霜的夢,他身處煙波浩渺中,孤獨與失措,冒昧與奔潰。

“這都什麼事啊!我好混亂啊。”

“沒事,別想太多,去看看江浸月的情況吧。”

被褥被身軀鼓起弧度,溫度的灼熱停留於此,人影卻驟然消逝,紀瓊宇的沉著均消亡殆盡:“人呢?”

“江浸月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