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結束從鄉下回來,姜程就沒再和許嘉珩有過多交集,只在電梯樓道擦肩而過,或是在許家的客廳偶爾撞見,她很大度地主動跟他打招呼。
姜程什麼都好,就是受不了別人激她。那天她的回答被回來的齊女士匆忙打斷,於是她就用實際行動證明。
開始時許嘉珩是驚訝,後來也習慣了她客套式的招呼,點頭回應。
齊女士很是欣慰,笑眯眯地說,“這樣才對嘛。”
但只有姜程自己知道,那一聲聲若無其事的招呼,她在心裡反覆練習了多少回。
姜程覺得不對勁,是聽到班裡一個女生談論喜歡的人時。
每聽一句,姜程的心就沉重幾分。
後來她們都在調侃她和齊嘉彥,其實平常也不是沒人說,她當笑話就過去了,可她心情極差,敷衍地回了幾句,周圍人也就識趣不說了。
那天放學從電梯裡出來,就看見齊嘉彥的背影,正高興出氣筒來了,於是像往常很多回一樣,拍了拍他的肩膀。
但回過頭來的人,卻是許嘉珩。
她怎麼也沒想到許嘉珩會和齊嘉彥是一樣的裝扮。
齊嘉彥冬天就喜歡在校服外面穿一件外套,再戴上帽子耍酷。
他哥許嘉珩,永遠規矩地穿校服,溫度實在低了,他也是穿上羽絨服。
姜程驚得後退了一步,沒放下的手尷尬地打了個招呼,“你……回來啦?齊嘉彥呢?”
許嘉珩淡淡地說了一句還沒回來,就轉身往家裡走了。
往常姜程這時候應該會識趣地離開,可那時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許嘉珩的背影,她又想到了後來女生意味深長回答她的話,“其實有個方法最簡單直接,就是……親一口,就什麼都知道了。”
她不知道這話可信度有多高,可是她需要確認一下。
已經走遠的許嘉珩去而復返,停在她面前,問她怎麼了。
眼神裡有探究,還有些……柔軟?
姜程的腦子正混沌著,眼前的許嘉珩被蒙在帽子裡,少了以往的距離感,心念一動,眼疾手快地就抬手拉他帽沿,踮起腳親了他一口。
姜程放開他的時候,聽見自己的心跳平靜一片,困擾了她多時的心事有了答案,她終於暗自鬆了一口氣。
她抬眼看見許嘉珩,他像是愣住了,臉上沒什麼表情。
這時姜程突然覺得不太好意思,可也不敢說出親他的原因,強裝自然地道了個歉,看他還是沒反應,就想開溜。
許嘉珩在她跑開的時候,抓住了她的手,問,“什麼意思?”
姜程臉上帶著討好的笑,手掙扎著,“沒什麼意思,就是……一時衝動。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敢了以後。”
她那時看不懂許嘉珩的情緒,只感覺他的眼神一點點冷下去,抓著她的手越來越緊。
她終於忍不住叫痛,許嘉珩才放開她的手。
“姜程,你總是不長記性。”
說完這話,許嘉珩就丟下她離開了。
回家後姜程懊惱又惶恐,惴惴不安地度過了好幾個星期,但許嘉珩似乎並沒有介意。
她試探地跟許嘉珩搭過話,還買了禮物悄悄送他,都得到了他友好的回覆。
她猜測許嘉珩是接受了她的道歉。
然後就是許嘉珩高考、填報志願,等待錄取通知書,離家上大學。
生活有條不紊地過著,姜程只在偶爾的時候想起許嘉珩來,別人不經意提起許嘉珩的時候,她聽著她的心跳,一如既往的平靜。
一切都是她想多了,姜程心裡慶幸。
時間久了,她對那個吻的記憶也慢慢淡化了,包括對許嘉珩的感覺。
但,人在放鬆警惕的時候,常常就容易犯錯誤。
姜程犯的第一個錯誤,就是不該在她爸媽吵架那天,跑去找齊女士;第二個錯誤,就是不該在齊女士的提議下,睡在許嘉珩的房間裡;第三個錯誤,就是不該帶那本小說過去。
在姜程的印象裡,她爸媽雖然不像別人那麼在人前恩愛,但也很少紅過臉,只有一些小吵小鬧。
程女士摔杯子的時候,姜程嘴裡含著薯片,嚇得不敢出聲。
她看見她爸和她媽用極快的語速,來來回回地對罵,她沒怎麼經歷過這種場面,一會兒跑去攔著她媽摔東西,一會兒跑去攔著他爸別說話,但沒有一點兒用。
最後她還是敲開了許家的門,請求齊女士幫她一起勸架。
有了外人的調解,她爸媽暫時歇了戰。
她回到房間的時候,齊女士也進來了,“程程,今晚去阿姨家睡好嗎?”
姜程搖頭。
“你媽媽說的,聽話。”
姜程終於點了頭,帶著她的枕頭,又拿了一本書去了許家。
齊女士帶她去了許嘉珩的房間,她有點彆扭,總感覺許嘉珩的眼睛無處不在地盯著她。
“阿姨,要不我睡客廳吧?或者我跟嘉彥換。”
齊女士正給她換著新的床單和被子,安慰她,“不怕,小珩離這十萬八千里呢,不會知道的。”
姜程不得已點了點頭。
關了燈之後,她翻來覆去,很久都沒有睡著。
最後她去客廳找了個手電筒,蒙進被子裡看小說。
覺察到房間燈亮起來時,姜程疑惑地鑽出被子,看向門口。她以為是齊女士,但沒想到看見的人,是許嘉珩。
他身上的揹包還沒放下,手扶著門把,臉上有一瞬怔愣。
姜程張大了嘴巴,嚇得一下子坐了起來。許嘉珩遲疑著沒有動,“你……”
床上的人這才如夢初醒一樣火速下了床,又拿走枕頭和書,一邊解釋著一邊就要出去。
許嘉珩終於拉住了她,“不要折騰了,我睡客廳,你在這睡。”
姜程有點猶豫。
“大半夜的,大人會擔心。”
姜程有點被說動了,又看著許嘉珩,“那你……”
“我拿點東西就走。”許嘉珩說著,就放下包往書桌那去。
姜程遲疑了會,也跟著慢慢走回去,把枕頭和書放回床上。
許嘉珩是回來補身份證的。
他最近有些倒黴,先是丟了飯卡和身份證,然後電腦摔了,作業全沒。
通宵了幾晚趕完作業,又連夜坐車回來,到家時已經疲憊得連澡也不想洗。
開啟燈,以往空蕩蕩的房間裡,多了一個人。
那人還瞪大著漂亮的眼睛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