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下飛機,施佑預先複習了下口語,準備跟酒店來的人交流。

沒想到張張望望看見的卻是洛女士。

“小佑寶貝!這兒!”洛女士優雅尖利的嗓音如此出色,很難不被聽見。

施佑也顧不得酒店不酒店了,只是脫口而出:“您怎麼在這兒?”

“媽媽當然是來接你呢寶貝,快走兩步,行李給他們,咱們上車。”洛女士攏了攏大衣,挽著他的胳膊帶他走。

施佑不敢動,就這樣被束縛著走,手僵在半空:“等等啊媽,那個,我訂了酒店的,他們有人來接,我總要跟他們說一聲。”

洛女士稍有不滿道:“還訂了酒店?訂的哪家?”

施佑感覺莫名其妙就好像做錯了事,看眼色道:“呃…叫什麼,瑞達。”

“瑞達,噢噢噢那沒事,回家我給你們爸打個電話好了,算咱自家的,先上車吧寶貝。”

“啊?……啊。”施佑眨巴眨巴眼上了車,關上車門的時候趁機看了眼這個國度的樣子。

對啊,這裡是J國,穆家在這裡起家,直到逐漸鼎盛。

但施佑並不想大張旗鼓,畢竟酒店也不算是他訂的,本來就是萬荒秀的合作酒店,只不過作為主設計師早來一個月罷了。

“媽,您回去不用幫我處理酒店的事情了,我跟那邊溝透過了。”

施佑舉著手機晃了晃。

“就是嘛,這兒又不是沒有家,住酒店做什麼,是不是穆詢沒跟你好好說?我馬上就打電話給他。”

說著洛女士就要撥號。

施佑連忙摁住她的手腕:“不是,媽,我來J國主要是參加一個重要的活動,要求保密,所以只能在酒店半封閉,這是規定要遵守的。”

說完他收回手摸自已的手機——經洛女士提醒,他下了飛機忘記發訊息給穆詢了。

洛女士沒再追問,放柔了語氣問:“噢,噢噢忘了我們小佑是很厲害的設計師呢,那也沒事嘛,行李到時候直接讓他們送去,你來家吃過飯再過去嘛,順便看看小久還有你大嫂。”

施佑正低頭給穆詢回訊息,聞言只點頭應聲。

洛女士看得歡喜:“跟穆詢發訊息呢乖乖?”

“啊,是他,他說下飛機報平安,我剛發了。那我聽您的,吃過飯再走。”施佑笑得乖巧。

“好好好,都怪穆詢沒說清楚嘛,家裡房間我都收拾好啦,只等著你來,結果今天接到你,你什麼都不知道呢。”

施佑莫名覺得,在J國的洛女士,說話語氣都跟在國內不一樣,好多種類的尾音齊上陣。

“嗯……我其實也沒告訴他酒店必須住,他也沒跟我說什麼,可能想驚喜一下,估計也沒想到出錯了。”施佑低頭笑了下,怪不得剛剛穆詢發來的訊息有一種莫名的期待感。

是期待自已發現驚喜後的反應吧。

可惜某個運籌帷幄的笨蛋總裁這次失策了。

左佑左左右:【媽跟我聊天呢,不說了,你忙吧。】

施佑輕飄飄一句話,讓穆詢心癢癢了一晚上。

難道早就猜到自已安排他住家裡了?好像也確實沒什麼難猜的……

真就沒點別的反應嗎——

真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施佑就因此獲得了好心情,一直持續到一起吃飯。

大嫂已經在醫院待產了,不好走動,為了避免出現什麼閃失,施佑提議還是不讓大嫂挪動了,說要去醫院看看。

但洛女士也心疼他舟車勞頓,覺得他也需要休息,於是把施佑推到房間裡,自已去接小久。

施佑對著關上的門愣了下,不得已回頭打量這間臥室。

除了幾件符合J國文化的擺件和裝飾以外,其餘的簡直和京瀾庭的家裡一模一樣,施佑稱之為——穆詢味兒。

合著洛女士說的專門準備的房間,就是穆詢的房間啊。

不過也說得過去,畢竟還是正經結了婚的。

施佑看到了熟悉的床上四件套,這才感覺到疲倦,來J國有時差,按理說這個時間他都該洗漱甚至睡下了。

他定好了鬧鐘,脫掉外套鑽進熟悉又陌生的被子裡。

許久未被使用過的床品總有些冷,但那股氣息總是令人感到溫暖的,在這種狀態包裹下,施佑闔眼安靜的睡了一覺。

直到被小久的喊聲叫醒。

他迷迷糊糊聽見洛女士跟小久說小點聲音,別吵到睡覺,可是已經晚了,施佑昏著頭坐起來。

好在精力還是恢復了一些,看見活力四射的小久更是覺得又精神煥發了。

等餐的時候洛女士還是出去打了個電話。

“嗯在等餐了啊,你別來了吧,別嚇到人孩子,小詢又不在。”洛女士尖利的聲音很少有這樣柔情似水的時刻。

“哈哈哈……行,你們吃,我跟幾個股東打打高爾夫去,有什麼需要的讓孩子別不好意思提。”

洛女士也笑笑:“誒他爸,說這個我想起來了,孩子說訂了瑞達的酒店,你要不跟那邊囑咐一聲兒?”

“瑞達啊,定的是哪個分店?”

“我看了眼車子,好像是……維木斯店?”

“什麼?維木斯店……那是穆輝的,以防萬一,別讓小佑住那兒了,我去安排。”

洛女士也驚道:“什麼?!好好好你先去安排,我跟小佑講……我跟小佑這,怎麼講啊。”

“聽你們對他的描述,小佑不會是刻薄的孩子,實話實講,他會理解的。”

於是由逗穆詢而獲得的好心情,在聽了這件事以後戛然而止。

穆輝是穆詢的二叔,早年間就因為利益紛爭,算是分家了,瑞達酒店此前並非是穆輝的,只不過他用了些上不得檯面的手段,逼著分店的店長把維木斯店交到了自已手裡。

實在是不巧,就連穆詢的父親都是前幾天才知道,也就不奇怪穆詢為什麼沒對酒店提異議了。

施佑想了想道:“他如果真想做生意的話,倒也不必得罪活動主辦方,畢竟……這個秀確實影響力很大,能參與的設計師也都是有真本事的人物。”

“這倒是,可這件事剛出沒幾天,活動主辦方估計也不是和他的人談的。細節部分要保密,我肯定不知道,但你們爸應該能調出來,如果有辦法,還是集體換一個酒店合作。”

到了關鍵時候,洛女士才真正拿出豪門貴女的氣質,鎮靜理智,拿捏分寸。

施佑想要樂觀,但事情擺在眼前,他不得不事先做好心理準備:“估計會有些困難,要看那邊會不會為難了。”

他的考慮並不多餘,兩家都是影響力相當的品牌,且這件事論來論去是穆家的家事,怎麼也不該鬧到檯面上去,撕破臉的時候就算贏了也是得不償失。

施佑覺得自已可以為穆家冒這個險,他覺得值得。

穆詢許是接到了訊息,施佑剛從飯桌旁離開就接到了他的電話。

“吃完飯了?”

施佑沒回答他的問題,低頭反應了下突然想起:“國內都該到凌晨了吧,你這是沒睡還是已經起床了?”

聽筒那邊是穆詢笑出的氣流音,像給耳朵撓癢癢一樣:“沒怎麼睡,知道事情原委之後,更睡不著了。”

“嗯,沒事吧應該,畢竟也不是我一個人住那裡。”施佑覺得他比自已更緊張,竟試圖安慰他。

可穆詢再也不敢從施佑的安全問題上相信僥倖,幾乎是越安慰,穆詢越心慌。

他討厭事情不在掌控範圍中。

“但房間是獨立的。出事兒的時間又這麼巧,偏偏在你來的前幾天,我實在不能放心。”穆詢卻非要狠心告訴施佑,世界上沒那麼多巧合,有些人必須要警惕。

施佑沒說話,穆詢又問道:“害怕嗎?”

“本來沒什麼的,聽你這樣一說,現在是有點緊張。但是如果我今晚不過去,按照合同約定,主辦方將預設我放棄大秀進場機會,我不想。”

施佑很清楚自已的決定,今晚他一定要去酒店。

不論是為了自已還是為了穆家。

“好。我知道了,不會不讓你去,只是我想對你採取極端的保護方式,可以嗎?”

“極……端?比如?”

“十個保鏢會寸步不離跟著你,即使上廁所和睡覺,也會守門,你進房間之前他們會探測環境,安裝許多報警器。”

“啊…這樣做了你會放心一點嗎?”

“可能吧。”

“那好,我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