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折連忙不動聲色地把桌上整理一下,看著門外的謝晚雪笑道:“晚雪,你怎麼來了?”

謝晚雪狐疑地看了眼神色有些不自然的三哥,方才她明明看到謝明折眼中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慌亂,她快步湊近,來到謝明折身邊細細打量。

謝明折被妹妹看的心裡發毛,他身子緊繃,眼神低斂讓人看不清楚。

“三哥,你在看禁書對不對?”謝晚雪一臉古怪地問,“好啊你,原來正人君子也看那些禁書,我要去向父親告狀。”

她故作邁開步子往外走去,謝明折身子猛然放鬆,他深呼吸一口氣,面上恢復往常,扯住謝晚雪的胳膊,“拿這個來威脅三哥是吧,說,有什麼想讓三哥幫忙的。”

“嘿嘿。”謝晚雪被謝明折一語道破心中所想,有些不好意思,她轉過身子,眼珠往左上角看去,小聲說道:“我想出去一趟,但怕父親問起,三哥能不能替我打掩護。”

“原來是這個啊。”謝明折哭笑不得,“你幹嘛要出府?”

“哎呀,這你就不要問了。”謝晚雪挽著他的胳膊,“能不能替我打掩護?”

“不行,理由說清楚了再說。”謝明折口吻不容置疑。

“那我不出去了,我去告訴父親你看禁書的事。”謝晚雪松開手,拔腿就往外跑。

“哎哎哎,三哥答應你還不行。”謝明折阻攔道。

“謝謝三哥。”謝晚雪笑嘻嘻道,說完就跑的沒影了。

謝明折看著妹妹開心的背影,他心中再鬆一口氣,他從方才揉成一團的紙團裡翻出一張紙攤平,看完之後把紙張遞到旁邊的燈盞處焚燒。

紙張被火舌侵蝕著,謝明折面無表情,直到火焰蔓延至手邊,才鬆開手指,火焰在空中旋轉著緩緩落地變成灰燼。

他走出書房,仰著頭看著頭頂的樹枝,樹枝上還留存著昨夜的殘雪,他看的出神,連謝明均來到他身後都不知道。

“明折。”

謝明折嚇了一跳,轉過身看是謝明均,才鬆了口氣,他臉上露出笑容,“二哥怎麼來了?”

“想什麼呢,這麼出神?”謝明均沒有回答,反問道。

“沒想什麼。”謝明折笑了笑,他繼續看著殘雪,“覺得這雪很慘,落在地上的雪很快化,脫胎換骨變成水,而樹上的雪就不一樣了,它們或者被樹幹遮擋,或者被陰影籠罩,猶如一個吊死的人,想要融化不能如願,想要如同伴相接也不能,不上不下,慢慢等陽光出來,被一點點的侵蝕。”

謝明折那張溫潤的臉上出現一抹恍惚,他表情複雜,似乎是對殘雪的憐惜,亦或者對殘雪的感同身受。

聽完兄弟這一番話,謝明均不知為何一陣心悸,他笑了笑,想要抹去這一瞬間的莫名其妙,他故意開玩笑道:“我看你是書讀多了,淨生些傷春悲秋的心思。”

“好了好了。”謝明均拍了拍謝明折的肩膀,“父親叫咱倆過去。”

兄弟二人往外走去,一路上謝明均心中莫名其妙的感覺就像一面鏡子上的裂痕,怎麼也抹不去,他突然開口:“明折有什麼心事可以和哥哥說,咱們兄弟倆一起解決。”

謝明折一怔,旋即笑道:“兄長多慮了。”

見謝明折跟沒事人一樣,謝明均只好安慰自已是多想了,他強行按下了心中所想,跟謝明折聊起了其他話題。

棠棣之華,鄂不韡韡。

——

“孫亢,字金茂,閩州南安府人,其父早亡,其母一人耕種養子,平熙八年進士,初放為杭州府餘姚縣令,在地方為官三年,吏考得一中上評,平熙十二年擢為都察院江南道御史,其在位糾察貪墨,聞風奏事,更是一人彈劾八名知府,兩名布政使,十位官員盡皆落馬,在江南官場有“孫老虎”之稱。平熙十八年,擢為兵部庫部主事,至今未動。”

史客平放下手中從吏部調來的官員檔目,喝了口清茶潤了潤嗓子。

太子坐在座椅上,手中短毫不斷在紙上記錄著,他筆尖一頓,說道:“這個孫主事做過言官,必然潔身自好,想必在貪墨上做他的文章應該很難。”

“殿下英明。”史客平拱了拱手,“孫亢一人獨戰十位大員,那十位大員都沒有反擊,可能實在是孫亢身上挑不出來毛病。”

太子屈指敲擊著白瓷盞,發出有節奏感的聲音,他這個人就是這樣,一旦在思考手中總是要不斷動靜著,順著節奏腦海中不斷尋找漏洞,不斷推理。

史客平與太子共事有些時日,知道太子這時候是在思考,他識趣的不作聲,猶如泥塑一般端坐在椅子上。

“就算京中言官彈劾他,讓他在家中待罪也不行,他本就言官出身,想必跟他那些昔日同僚好的穿一條褲子。”太子無奈一笑,“說到底,本宮還是孤身一人。”

季致是真無奈,以前哪個太子都有太子黨,只有自已連個能依靠的都沒有,自已的東宮師傅們,外放的外放,辭官的辭官。說到底還是自已威勢不夠,讓那些朝廷大員們覺得自已給他們撐不起來一方天地,事實如此,再加上父皇春秋鼎盛,就更沒有人敢來投靠他了。

他現在身邊要是有一群官員,對付這一個小小的兵部主事,不是手到擒來?一封封彈劾奏章上去,這小子就要老老實實地回家避嫌待罪,那時候就算他主掌武庫也吃不上勁。

現如今居然要絞盡腦汁的思索對策。

自已讓謝晚雪跟輔國公通個氣,到現在也沒有個動靜,偌大的輔國公府連個波瀾都沒起,看來這個輔國公是準備事後站隊了。

季致倒沒有怪罪的意思,事後站隊絕對是明智之舉,就算他與謝英調換身份,自已也會如此去做。

京中勢力,顧命司在父皇的安排下,絕對不會出手相助,當然他們只要袖手旁觀不向任何一邊傾斜就好。言官們在父皇的示意下也閉上了嘴巴,這就很好了,季致想起之前自已父皇被一群言官吵得不得安寢的樣子,就覺得這群傢伙們可算清淨了。內閣,拉倒吧,宰執們與東宮太子相交甚篤?父皇是脾氣好,但也沒好到這種程度吧。

六部更不須說,自已在六部的勢威居然還沒對方大。翰林院,那群撰書詞臣,初出茅廬的進士們能幹嘛。九寺沒實權,勳貴們以兩國公府馬首是瞻。自已的那幫舅舅們?說起來就來氣,誰家外戚胳膊肘往外拐啊?

現如今只有個五城兵馬司捏在手裡。

季致想著覺得自已這個太子還不如不當呢,但也不能對著自已的三弟說,“哥哥不幹了,你來幹。”那不腦子有病嘛。

對方還有禁軍,自已這個太子平常被拘束的見個外臣都難,還想把手往禁軍裡伸,生怕自已死的晚是吧。

現如今就好比季致跟對方打擂臺,對方身披鎧甲,身後武器隨便用,而他一身破爛不說,雙手還帶著枷鎖。

季致越想越覺得憋悶,那張英俊的臉上浮現一抹苦笑。

他站起身子,往外走去,史客平正要跟上就被制止,季致撂下一句“我出去散散心,一會兒就回來。”

季致走在長安繁華的街道上,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他從五城兵馬司衙門出門一個左拐就來到了長安御街,這條街道一直延伸到皇城前。大路寬敞且平直,兩側建築排列嚴整,房屋之間的間距都是一般寬窄,形成一條條深邃的東西向的小巷道,巷路縱橫交錯,如果從南邊的城牆上看去,會發現這些建築猶如圍棋格子,星羅棋佈。

街道旁有許多商販,他們給這座宏大且威嚴的京城添上一抹人味。順著這條街道越往前走去,人就越稀少,越過東西二市後,就再也走沒有擺攤商販了,也是普通人最多所能涉及的地區了。

季致自然沒有回宮的意思,他在一座單邊牌坊下就止步,他回顧四周,這是一條十字口,往西邊是一條不遜色於長安御街的街道,只不過街道十分冷清,一旦步入這條街道,就代表踏足於貴人街,因為這條街道大多住著皇親國戚和官員府邸。而往東就截然不同,這條街道沒有西邊街道那麼平直寬闊,但勝在人味重,街道上充斥著行人,街邊還有不少商販。

循著東街望去,一座高塔十分挺拔,猶如一根擎天之柱直插雲霄,這就是長安的著名建築,名為萬國塔,太宗皇帝時建造的,為了紀念萬國來朝的豐功偉績,此塔通體用青灰石磚砌成,密簷八角,說是萬層,其實只有二十三層高。塔下還有太宗皇帝御筆親題的“永鎮江山”四個大字。

季致猶豫片刻之後,就往東街走去,街道上行人無數,他邊走邊看,長安物價較為便宜,這也是國力強盛的緣故,普通百姓也有閒錢也購買一些閒雜之物,故此長安的商品繁多,季致記得自已的一位東宮師傅給他講只有百姓把手中的錢花出去,國家才能更加富強,如今親眼目睹果真如此。

他想著停步於一個攤子前,這上面多是些古玩之物,有前朝民窯瓷瓶,把玩玉品,一些文人寄賣於此的題詩小扇和一些字畫,這些文玩自然入不了他的眼目,他看都沒有看那些文玩,反而是盯著旁邊的女子首飾看了起來。

他隨手拿起一個簪子,簪身由老銀鑄造,在簪首處工匠雕出一朵緩緩綻開的花朵,他對花朵的形狀瞭解不多,隱隱只能猜出這是一朵梨花,在花處掛著長長的玉石吊墜,看其玉品只是普通的翡翠罷了。他不知為何就想給謝晚雪送一樣東西,他拿著簪子細細打量,數次見謝晚雪她都是身著淡色衣服,看起來並不喜歡顏色繁多,形制華貴的東西。

想象一下謝晚雪把這根簪子戴在頭上的樣子,一顰一笑的模樣在他的腦海中逐漸清晰,他不由笑了起來。

“這根簪子多少錢?”他問攤主。

攤主是位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他見這位公子身著衣服雖然簡單,但用料十分精緻,細看之處更是不簡單,他獅子大開口:“十兩!”

季致眉頭一皺,他自然知道這根簪子不值十兩,但又想到相識這麼久還從來沒有送過她東西,他眉頭又舒展開了,他摸向腰間的錢袋。

就在他找錢袋時,一道聲音從他背後響起,“十兩是吧,我要了。”

這種橫插一刀的做法,讓季致瞬間不悅,他回頭看去,一位身著紅裙的少女正掐著腰站在他身後,少女長相清麗,只不過看起神態似乎有些被家中嬌慣出來的蠻橫。

少女身後還跟著兩個僕人,他們長的人高馬大的。

“這位姑娘,總要分個先來後到吧,這根簪子是我先問價的。”季致雖然心中不爽,但還是客氣地說。

“巧了嗎這不是,我對這簪子也喜歡的緊,不知道這位公子能否忍痛割愛。”少女冷笑道,她轉頭對著攤主說道:“我出二十兩,這簪子賣我如何?”

那攤主雖說有狠宰一刀的想法,但他也知道先來後到這個道理,他有些猶豫,不由苦笑道:“這位姑娘,確實是這位公子先來的,您要不看看在下攤上的其他東西?”

少女冷哼一聲,不再說話,她蹲下身子在攤上挑揀起來。

見少女沒有再發作,季致不由鬆了口氣,他一摸腰間暗呼一聲糟了,自已出門的急,沒有帶錢袋。

攤主卻一直盯著這位公子,見這位公子臉色一變。不由心想莫非是個徒有其表的窮鬼,他立馬變了臉色,“公子您要是出不了這錢,這根簪子就算這位姑娘的了。”

那少女聞言也抬起了頭,季致一時間被兩人盯得尷尬,他面不改色,“在下出門的急,身上沒帶錢,這樣吧。”他從腰間摸出一塊玉佩,“這塊玉佩可是取自上上之等的羊脂白玉,就與這根簪子相換了,攤主您看如何。”

季致心在滴血,這塊玉佩是自已三歲時,母后送給自已的,從小自已就佩戴在身,從來沒有分離過,君子養玉,玉養君子。這塊玉佩本就成色極佳,玉中上上之選,再加上被人貼身溫養,就更加不得了,如果拿到當鋪去換,足足可以抵上一千兩。

攤主眼神何其刁鑽,他一眼看出這玉絕非凡品,他眼神中露出一抹熾熱,但又生怕這位公子反悔,只好裝作猶豫的樣子,不情願地說:“既然如此,在下做個順水人情,就勉強換了吧。”說罷,就從季致手裡拿過玉佩,他手指輕撫過玉佩,眼中熾熱更盛幾分。

“姑娘要是有超過這位公子玉佩價值的物品,這根簪子也可以算作姑娘的。”攤主說道。

少女冷笑一聲,“你真當本姑娘是冤大頭了,我們走!”說著就帶著侍衛往其他攤子走去。

季致雖說心中惋惜,但再三思索,只是覺得到時候給母后道幾句歉,他把簪子往懷中一放,就繼續往前走去。

“歪,冤大頭,你是不是腦子不好使啊。”不知什麼時候那少女跟了上來,她走在季致身邊,“那簪子撐死五兩銀子,你卻拿那麼好的玉佩去換,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

季致腳步加快,冷淡地說:“在下的東西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不勞姑娘費心了。”他很快就把少女甩在身後。

少女哼了一聲,瞪了季致的背影一眼,“走,我們回府。”

季致往前走去,街道也更加的擁擠,但他身若游龍,在密集的人群中行走開來,十分自得。他長相俊美,一路上引得不少女子對他頻頻側目,但幸好這個時代有規矩約束,不然他絕對要被這些熾熱目光的主人撲上來吃了不成。

他再一次駐足,看著旁邊一個賣糖葫蘆的小販,紅彤彤的山楂裹上一層透若琉璃的冰糖,在陽光下璀璨著光芒。

季致想起來小時候跟貼身宮女偷跑出來,纏了那位宮女姐姐好久才買了一串糖葫蘆,他記得自已第一次吃糖葫蘆時的感覺,那種甜中帶酸的感覺讓他覺得自已吃到了世間美味。

而那位宮女則是一副膽戰心驚的樣子,她眼巴巴地看著他,生怕他吃出來毛病了。他記得那位宮女當時才十六歲,叫眷心,可惜後來因為一次飛來橫禍雙目失明。

一個瞎了眼的宮女怎麼能侍候太子呢,她就被貶到浣衣司了,自已還經常去看她,她只能摸著自已的身形來想象著這位太子殿下有多高了。

季致突然笑了笑,剛準備上前買糖葫蘆,一摸腰間才想起來自已沒帶錢,他臉上劃過一絲遺憾,就準備轉身離去。

“吃糖葫蘆嗎?我請你。”

季致歪頭看去,一位頭戴斗笠,一身白衣的人手裡正拿著兩串糖葫蘆,他把糖葫蘆晃了晃,似乎在展示著糖葫蘆的誘惑。

“不了。”季致笑了笑,就要離開。

“欸,不要錢的。”白衣人貼了上來,可惜斗笠遮著面容,看不清他的擠眉弄眼,“看你眼巴巴的瞅著糖葫蘆,一定是想吃,我剛好買了兩串,剩下一串就送給你了。”

“你就放心吧,我師父經常教我,這叫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白衣人繼續說道,然後把手中的糖葫蘆往季致手中塞去。

季致勉強接過糖葫蘆,白衣人笑嘻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這就對嘍!”白衣人拿起糖葫蘆一口咬下一個山楂,示意季致放心吧,沒毒,我替你試過了。

季致這才小口咬了一口糖葫蘆,冰糖入口即化,山楂的酸甜在口腔中爆發出來,讓人瞬間口齒生津。

白衣人跟著季致往前走去。

“公子是長安人氏?”白衣人口中吃著糖葫蘆,含糊問道。

“嗯。”季致點了點頭。

“我不是長安的,我是外來的。”白衣人說道。

季致心想早看出來,你跟個無頭蒼蠅一樣,一看就是第一次來。

白衣人突然快步往前跑了兩步,仰著頭驚呼:“好高的塔啊!”

他這一嗓門瞬間把周圍人的視野吸引了過來,見周圍目光灼灼,季致連忙離他遠了一點,一副我不認識他的表情。

“欸,兄臺,咱們去塔上看看唄。”白衣人眾目睽睽跑到季致旁邊。

季致尷尬一笑,眼觀鼻鼻觀心,低聲道:“五城兵馬司有令,無關人等不得登塔。”

“誰叫無關人等?”白衣人疑惑道,“這名字好奇怪啊。”

季致扶額苦笑,“咱們就屬於無關人等。”

“憑什麼。”白衣人急了,“為啥咱們就不能登塔,今天我還非要登了。”

說著就往前面五城兵馬司的兵士衝去,那兩個兵士一看有人氣勢洶洶地往他們衝了過來,還遮掩面容,以為是賊人來襲擊的,他們抽出腰刀,大喝一聲,“來者止步!”

季致人都傻了,他只好咬著牙跟了上去制止那兩位兵士,大不了就暴露身份唄。

白衣人速度飛快,他身影如同白色鬼魅,白衣隨著風飄搖。

一股凌冽的氣息從他身上開始湧現,周圍隨著他的氣息調動,風中似乎隱藏著無邊的利刃,刺的人眼疼。

那兩個兵士被白衣人的氣勢震住,他們不敢看向白衣人,白衣人就像一柄劍向他們刺來。

白衣人驀然回首笑道:“兄臺,誰說登塔要走樓梯的?”

季致聞言一怔,接著在他難以置信的眼神中和周圍無數人的驚呼中。

白衣人衝到兵士面前,靴子一踏,整個人縱然飛起,他在身姿在空中越飛越高,就在他飛到十二丈時,身形猛然一滯,所有人都以為他要掉下來,連季致也不例外時。

密密麻麻的人群聽到半空中白衣人大喝一聲:“出來!”

接著出現匪夷所思的一幕,白衣人背後的黑色匣子驟然開啟,一柄長劍彈出,白衣人握住長劍往腳下一揮,他的身形再次猛然拔高。

他不斷揮舞著手中長劍,一襲白色身影如同天仙降世,在半個長安城人的目光中,穩穩落在塔頂。

白衣人一掃身下景色,整個長安城盡入眼底。

他不由放聲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