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終於到站,顧雨棠和程燼結伴下了車。

程燼在她身後默默跟著,也不上前,只是默默跟著。

低著頭,一聲不吭,垂著腦袋,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顧雨棠覺得自已是不是走得有點太快了,所以停下來想著等等他。

可是他也停了下來,頓住了腳步。

顧雨棠覺得他有些怪怪的,所以轉過身來。

他卻剛好抬眸看她,眼中雜糅著星星點點的光,冷峻的嘴角下壓著,臉色稍顯頹喪。

不過,注意到她的目光後,他又適當地勾了一個微笑,有些僵硬,顯得莫名邪氣,“怎麼了?”

顧雨棠看著他這樣的神情,心下生疑,略帶疑惑問道:“怎麼看著你……有點喪呢?”

程燼揉了下眼,慵懶地打了個哈欠,眸子中泛起水霧,故作輕鬆道:“哪有,困了而已。”

“那就好。”

顧雨棠放下心來,又忽然想起什麼,“對了,我有個快遞到了,去取一下,你還有快遞嗎?我順便幫你也取一下……”

“沒有。”程燼搖搖頭。

“那你先回家吧,拜拜。”

顧雨棠直接走到了小區的驛站,找到了自已的快遞,取了出來。

別說,還挺大件的,比她這個人還高,拿著難免有些艱難。

出去之後就看到程燼倚在一處躺椅上,懶散抱著臂,歪著腦袋打量著她,眨了兩下眼,像只好奇小狗。

好吧……他還是跟來了……

“這麼大的物件,你竟然還會想著幫我拿東西……”程燼的語氣透著莫名的敬佩。

顧雨棠乾咳一聲,“沒想到嘛。”

程燼順勢伸出了手,幫她抬起一角,看著這麼大的箱子,還是問了句:“這是什麼啊?”

顧雨棠微微一笑,故作神秘說道:“回去你就知道了。”

他們兩個費力把這物件給抬了起來,一路顛簸,終於是穩妥地運到了家裡,顧雨棠挽著袖子喘著粗氣,撩了一下額前的發,有些疲累地說道:“還挺沉。”

拆開包裝的時候,程燼的表情僵了一瞬,眼睛也瞪大了幾分。

面前是一個超大的落地鏡,明晃晃地照著他略有些吃驚的臉。

這鏡子周圍是黑框,透著一股高冷的氣息,別的不說,倒是跟他的氣質很相符。

“我當時不是不小心弄壞你一個鏡子嗎,這次賠你個大的。”顧雨棠咧著嘴笑道。

“哈。”

程燼眉眼舒展開了,輕笑出了聲。

他懶散地把手搭在鏡子上,眉眼彎彎,語氣蠱惑,“姐姐真是有心了。”

“客氣,客氣,你喜歡就好。”顧雨棠道。

程燼透過鏡子看她,眼神灼熱,沒忍住低喃:“喜歡……怎麼會不喜歡呢。”

晚上,顧雨棠舒服地癱在沙發上,嚼著薯片,看著偶像劇,還悠閒自在地晃著小腿。

明天就是苦逼打工人了,她再好好地享受一晚再說。

可是還沒來得及享受多久,程燼就悄悄坐到了旁邊的沙發上,並且在慢慢靠近,然後靠近她,慢慢蹲了下來。

顧雨棠的腿不再晃了,腿肚子都有些緊張地繃了起來。

這月黑風高,孤男寡女的……程燼他湊這麼近過來……想幹嘛?狼性大爆發了?

顧雨棠開始不受控制地胡思亂想著,下意識嚥了一口唾沫。

他的手觸上了她的腳踝,顧雨棠觸電般猛地往後一縮,整個人也藉著沙發往後挪了挪,隨手拿了個枕頭擋在面前,“你,你想幹嘛?”

程燼突然起身,更近地湊近她,那張稜角分明的臉在她面前猛地放大。

雖然真的很帥但是……莫名又讓人覺得危險。

不能,不能再靠近了,要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自已瘋起來會做出什麼事來。

看著顧雨棠這麼大的反應,他嘴角勾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眼睛彎彎,刻意問道:“這麼怕我啊?”

顧雨棠的手湊過去,試探著推了一下他的肩膀,也不敢太用力,只起到了一個示威的作用,不過她力氣太小,倒有些欲拒還迎的滋味了。

“你別過來啊,要不然,我……我就……”

人在緊張時,說話也難免有些結巴。

“怎樣啊?”程燼眨著眼,有些好奇地問。

“好吧我拿你沒辦法,但是我可以喊人。”顧雨棠滿臉正經。

程燼淡淡嘖了一聲,默默提起手中的塑膠袋,裡面裝著棉籤和傷藥,他臉上帶著點無辜,慢慢解釋著:“可我只是想給你擦藥,並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啊。”

顧雨棠一時語塞,面露尷尬,“呃……你不早說……”

程燼斂著眸子,笑了一下,溫聲道:“逗你玩的。”

“不過擦藥這事,還是我自已來吧。”顧雨棠捏過他手裡的塑膠袋。

程燼搖搖頭,蹲了下來,自覺地把傷藥擺好,掏起棉籤,往瓶子裡沾了一些藥液,固執道:“你傷在腳後,不好擦,我幫你,而且你送了我一個鏡子,禮尚往來,幫你擦個藥不過分。”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顧雨棠也不再拒絕,她點點頭,“好,擦吧。”

顧雨棠支著臉,看著眼前的甜甜的偶像劇,腳後被他輕輕地拿棉籤擦著。

很輕很輕的力度,羽毛落下的感覺,顧雨棠沒忍住悄悄分了個眼神給他。

這個角度,能瞥到他軟軟的發和漆黑濃密的眼睫,時不時還顫動一下,像蜻蜓抖了一下翅膀。

顧雨棠突然別過臉不再看他,佯裝成認真追劇的模樣。

可是,她磕的小情侶都吻在一起了她的心裡竟然也沒有泛起什麼波瀾,因為現在她的注意力……竟然完全不在電視劇上。

偶像劇甜甜的配樂響起,在安靜的房間裡迴盪著,顧雨棠覺得空氣好像都是甜絲絲的。

“程燼,我突然覺得我好像欠了你很多。”顧雨棠想起什麼,順便提了一嘴。

棉籤抖了一下,程燼淡淡問道:“什麼?”

“你看,你還給我買零食,還陪我去旅遊,我不舒服的時候也給我買了藥,腳被磨傷的時候甚至還給我買了鞋……我心裡總覺得欠你點什麼,都不知道該怎麼還。”顧雨棠捋了捋雜亂的頭髮,隨口說著。

說實話,只要別人對她好一點,她都恨不得對別人掏心掏肺的,更別提程燼為她做了這麼多了。

程燼鬆開她的腳腕,將用過的棉球扔在垃圾桶裡,緩聲問:“那你沒想過你做了什麼嗎?”

顧雨棠思考著,搖了搖頭,“我啊,我想不起來。”

“我喝醉酒,是你送我回家,我發燒,也是你一直陪在我身邊,陪我買藥,打點滴,旅遊的時候,你也挑了不少禮物給我,不是嗎?還有這面鏡子,不也是你送的嗎?還有以前……你也很照顧我。”程燼平日說話總是輕挑地勾著音,現在卻一字一句地說得很認真。

顧雨棠愣住,這些瑣碎的事,他竟然記得還挺清楚的。

都說男孩子大大咧咧,程燼倒是個心細的。

說實話,從小到大,她真的沒有見過這麼心細的男孩。

“另外,我又不是白痴,會盲目地對別人好,做這些事——”

他吸了一口氣,緩了緩,聲音微啞,慢慢道:“純粹是因為這人值得……還有……談什麼還不還的,我又沒想過讓你還。”

這話說得顧雨棠感動的很,原來在程燼他,竟然是這樣想的麼。

電視機裡的甜甜的小情歌在她耳朵裡變得越來越淡,程燼的這些話卻格外地響,簡直震耳欲聾。

“好,我知道了。”顧雨棠回以微笑。

“嗯,有些晚了,早睡吧。”

程燼語氣溫柔,微微抿著唇,眼中似乎帶著淡淡的感傷。

不過他很快就走了,回到房間裡,安安靜靜的,再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了。

顧雨棠覺得他一定是睡了,所以索性把電視也給關了,怕打擾了他休息。

一看時間,都快十二點了,顧雨棠也趕緊洗漱洗漱,躺在床上悶頭大睡了。

燈滅。

終於…….又結束了忙碌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