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 章 小太陽

“她，可能去廁所了吧……”這位面善的同學也朝著顧雨棠座位瞥了一下，隨口答著。

他看到了一個悶頭刷題的身影，接著調侃地喊著：“浩軒，有人找你物件呢！”

程燼聽到這句話，像是被雷劈了一樣僵在原地一動不動，腦子甚至還在反覆思索著他剛剛說的話。

物件……

什麼時候的事……

怎麼會……這麼突然……

這位面善的同學，看著一點也不面善了，甚至還有點……面目可憎。

周浩軒在座位上把筆一摔，瀟灑地轉身，聽到他說的話後略有些拘謹，“你叫這麼大聲幹嘛？有病?”

他走了過來，手腕上還戴著黑色的小皮筋，小皮筋上還有一隻粉色的兔子。

這是顧雨棠的皮筋，程燼能認出來。

掛在他的手腕上，像一個勝利品一樣，耀武揚威，刺得人眼裡直髮疼。

周浩軒看著眼前這人實在眼熟，“你就是……上次的那個小眼鏡吧?你找顧雨棠幹嘛啊？”

不知道為什麼，眼前這人明明瘦瘦的，乾巴巴的，周圍的氣壓卻很低，站在那裡，一聲也不吭。

也沒來得及說一句話就跑了，卷著一陣風一樣。

周浩軒覺得這人有些莫名其妙，他倚在門上，“不是，他這人真是奇奇怪怪的。”

旁邊的小兄弟則道：“我看他不會也喜歡顧雨棠吧，畢竟她長得那麼好看……”

周浩軒肘擊了他一下，“去去去，不都說了她是我物件了。”

“嗯，但嚴格來說，你們好像還沒在一起。”

周浩軒提起來則滿臉自豪與得意，“她說了，只要我能跟她考上同一所大學，她就答應我了……算了，我不跟你在這浪費時間了，快高考了，老子要去刷題了!”

他幹勁十足地又重新回到了座位上，埋頭於書海之間，不一會兒就急得抓耳撓腮。

顧雨棠慢慢從門口走了過來，坐在了他旁邊，從文具袋裡掏出一根筆也打算做題。

沒錯，種種機緣巧合下，她和周浩軒當了同桌了。

“小同桌，喝牛奶，長高高。”

周浩軒從卓兜裡掏出一瓶草莓牛奶，慢悠悠地遞到她的桌子上，單手支著頭帶著點花痴相。

顧雨棠拿了牛奶，卻突然瞥到了他手腕上明晃晃的皮筋，立馬揪起，兇巴巴地質問：“我說我怎麼少了一個小皮筋呢，你是什麼時候把它給偷走的?老實交代!”

周浩軒做了一個繳械投降的姿勢，“天地良心，我是從地上撿的，可沒偷。”

顧雨棠白他一眼，咬著牙，“那你不知道還給我嗎？”

周浩軒有些委屈，“哎，我都不能留點東西證明我現在的身份嗎？”

“你什麼身份啊？”顧雨棠反問。

周浩軒指著她，“你的，男朋友。”

顧雨棠低著頭，拿著筆認真看著題，“都快高考了，誰要跟你談戀愛，不要打擾我學習。”

周浩軒也收了那副小家碧玉的嬌羞模樣，正經地看著眼前的題，拿著筆哼哧哼哧寫著，輕聲道：“反正你之前答應我的，不能不算話。”

“嗯。所以，周同學，你快點加油吧。”

周浩軒寫得正起勁兒，忽然又扭過頭來，“對了，我那畫呢，進度怎麼樣了？”

之前顧雨棠過生日，周浩軒送給她親手貼的鑽石畫，然後又讓她下一次等他過生日了回贈一幅，最好是畫他的肖像。

“快畫好了，在家裡擱著呢，你生日不是還早著呢嘛。”

“快了，我下下週就生日了。”

“那等過兩天要回家了再把它給捎回來。”

“行，你可別忘了哦。”

“不會。”

所以，顧雨棠壓根不知道程燼來找過她。

傻乎乎的她又怎麼會知道……

那一天……

下著大雨的那天……

程燼哭得有多慘。

大雨瓢潑而下，程燼眼淚也啪嗒啪嗒地往下不住地墜著，他滿臉淚痕，手裡還捏著那副戴了很久的眼鏡，那精緻的眼睛露了出來，纖長的睫毛也被淚滴沾溼了，看著實在可憐。

他的心情，比天氣更陰沉幾分。

指尖僵硬地舉著電話，良久都沒有動作，只是腦海中一直播放著剛剛的畫面，讓他如何也冷靜不下來。

剋制，再剋制。

緩解，再緩解。

可是情緒一直緩和不下來，眼淚跟不值錢一樣，拼命地往下掉。

他從來沒有這麼哭過。

最後，還是用長長的袖子擦了擦眼淚，袖子上溼了一片。

他伸出手指，一下一下摁著號碼，最後，他儘量緩和著自已的情緒，故作鎮定，可還是艱難地用沙啞嗓音開口：“媽……我還是……去陽西吧……”

高一時候的程燼，談不上堅強，但至少不脆弱，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件事很容易就擊垮了他的心理防線，多少年藏在心裡的委屈也跟著宣洩出來。

水龍頭被擰開，真的很難再關上。

他的心情再度陷入陰霾，因為那個曾經照耀著他的小太陽，現在去照耀別人了。

程燼失魂落魄地去收拾行李，卻又佯裝不在意地把那些情緒都收回心裡。

“我有個東西落在雨棠姐房間了，我想去拿回來。”程燼對著周芳溫聲道。

周芳摸了摸他的腦袋，“去吧，乖孩子。”

程燼走到她粉粉嫩嫩的房間，眼睛也跟著明亮了一下。

然後，默默走到她的書桌旁，桌子上正經擺了幅畫，上面的男生正呈現出投籃的姿勢，還嘚瑟地笑著。

顧雨棠的畫畫技術真的很好，所以程燼一眼就能認出她畫的是誰。

桌面上還擺了張照片，看得更加清晰，顧雨棠就是照著照片臨摹的。

程燼失神地觸到那畫，一滴眼淚不偏不倚地落到了畫紙上，點在了一處空白的地方。

心裡被狠狠地揪作一團，悶得幾乎要喘不來氣。

你真的就……那麼喜歡他?

他默默從袖子裡掏出一朵編織的向日葵花，花瓣，葉子看著繁瑣複雜，栩栩如生的。

他拿著這個編織品，在手裡捏著，面露掙扎。

她，會稀罕嗎……

雖然手笨的他編了很久，可這麼湊近看著，還是有點不完美。

“小燼，找到了嗎？要不然阿姨幫幫你?”周芳在門口熱心腸地問著。

程燼將那編織品默默收回到了袖子裡，“不用，我找到了。”

最後，猶豫了一下，還是悄悄地放在了顧雨棠的桌子上。

小太陽。

祝你高考加油，一舉奪魁。

臨走前一天晚上。

心情煩悶的程燼去樓頂吹風，無處發洩的他找了一個角落，一個人蹲著，默默看著天上的星星，看了好久。

然後他在一個角落裡發現了一盒粉筆，地上還有一些小孩子的塗鴉。

所以他鬼使神差地拿起粉筆盒，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寫著：“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你。

怎麼辦，怎麼辦……

可你已經喜歡上別人了。

最後這四個字密密麻麻地遍佈樓頂的每一個角落，程燼也終於累到虛脫，無力地重新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