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仞雪：“哇哦，所以這麼看來，你是把戴沐白，以及他們整個戴家都看成從屬關係咯？”
唐六微微一笑：“以我來看並非如此。不過隨你喜歡。”
千仞雪“嘖嘖”說道：“真的假的，我以前還一直以為你喜歡戴沐白那個傢伙呢。”
唐六：“雖然不知道是我從前哪些舉動給了你這樣的錯覺。不過……”
他抬手，用指尖托起下巴，若有所思般的說：
“就算我會喜歡一個男生，也得是那種超級無敵好看的。”
隨即，他屈指在自己的顴骨上輕輕敲了敲，露出笑容。
“畢竟，我們的審美出奇的一致，對吧？”
千仞雪也笑：“疑似有點自戀了哈，弟弟。”
唐六：“承讓承讓。”
他們都緊緊注視著彼此的眼睛，笑容揶揄。
沉默中，連氣氛有些旖旎。
“言歸正傳。”
唐六突然清了清嗓子，變換坐姿道：
“所以，在這裡待了那麼長時間，有什麼想要發表的感想嗎？”
他上半身微微前傾，饒有興致地看著千仞雪。
千仞雪卻是收斂了臉上的笑容，略帶思索之色地：
“的確，我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你會選擇讓星羅統一大陸。
“明明你需要的只是一個國家的力量，至於那個國家是哪一個，它的主人又是誰……這些都不重要。
“所以，既然星羅帝國可以，為什麼武魂帝國不可以？
“憑什麼是戴沐白在最後登上統一大陸的皇座？他可以，我也可以才是，而且我肯定能做得比他更好。
“也因為這點，我就一直看他們姓戴的不順眼。”
唐六好笑地：“你覺得他們佔了便宜？”
千仞雪很乾脆的承認：“沒錯。他們姓戴的能走到今天這個地步，還不是因為認識你認識得早。”
也絲毫不掩飾自己嫉妒的酸泡泡。
“要是我更早認識你，這種好事哪輪得到他們。
“你不是跟我一樣先天二十級魂力麼，也不知道當時給你覺醒武魂的是誰，測試魂力的時候難道沒看出來？真是不中用。”
對於千仞雪的作出的假設和抱怨，唐六沒有做出任何回應，只是微笑著看向她。
千仞雪很快也繼續說道：“一開始，我只是抱著消遣和放縱的目的來玩這個遊戲。
“現實裡做不了的事，我在遊戲裡過過癮總行了吧？
“所以我的打算一直是，如果剛好能挑到個秩序混亂的世界，我就在裡面找個國家整個女帝噹噹。
“我運氣還不錯，一來就是這麼個末世副本。
“最初進來那會兒，我都是這麼想的。”
唐六微笑著：“嗯，然後……？”
千仞雪轉頭看向窗外。
“然後……
“然後到現在，我想讓這裡的所有人都活下去。
“哪怕大多數的他們，也許只是一條條程式碼和資料。”
“挺讓人意外的回答。可以說說為什麼嗎？”
千仞雪看了眼面上帶笑的青年，輕輕“哼”了一聲。
“怎麼，我看起來難道真的很像不會在意別人死活的那種人？
“……好吧，我承認是有那麼一點。
“在以前，我的確認為只要能達成霸業，什麼犧牲都是值得的。
“只要我還能戰鬥，只要我還有軍隊，我就將永不停歇，為了天下一統而奮鬥。
“但我是為了什麼才想要天下一統？
“就算完成了天下一統的目標，在那之後，我又該去做些什麼？
“我好像從來沒有想過這些。
“想要天下一統，那是因為這是武魂殿多年籌備的大計。
“為了天下一統，我也化作雪清河潛伏天鬥，意圖架空天斗的同時，亦是在學習權御之術。
“我所做的這一切，現在想來，好像都只是為了武魂殿。
“武魂殿想要統一，我便幫它統一。
“統一後武魂殿需要一位掌管天下的帝王，於是我去學著當。
“我不否認我的確想成為帝王的念頭，但想成為帝王這件事本身……
“是出於我本人被武魂殿培養出來的的執念和意願。
“還是我確實想要成為引導和帶領天下人的先驅？
“我以前有好好思考過這個問題嗎？好像是沒有的。
“就算有，估計我也會認為這二者沒什麼區別。
“甚至來到這個遊戲副本初期的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在期待這裡的秩序崩塌得更快。
“直到……”
唐六做出側耳傾聽的動作。
千仞雪語氣有些許深沉：“直到我看見這個世界的軍隊，不遺餘力的在拯救每一個倖存的普通人。
“甚至常有數名軍人，為了救下一位市民而全部身死。
“直到我親身經歷，軍隊為了保證仍被困在城市中的大量市民能夠生存下去，等到救援的那一天。
“不計後果地將屍群橫行的自來水廠與電廠重新搶佔回來，又在市裡一個小區一個小區的清掃喪屍，就為了投放物資的時候，未能及時撤離的居民能夠安全拿到食物。
“可以說，初期大量的倖存者，都是那些軍人用命堆出來的。
“我非常好奇，他們這樣做是僅出於自願，還是收到了上層的命令。
“所以我偷偷混入其中，然後發現，兩者都有。
“每隊集結在一起的軍人，身上都各自有任務在身。
“可如果他們在任務中遇見需要保護的平民，那些普通人也就立刻成為了與他們原本的任務目標同等，甚至優先順序更高的任務。
“而且，你知道嗎。即便他們要保護的普通人是個品格惡劣的傢伙，即便他們隊伍裡只剩下一位士兵，甚至本來被委派的任務都未完成。
“在遇到危險時，依舊率先站出來為普通市民抵擋危險，讓他趕緊跑。
“然後自己也和之前的隊友一樣，子彈耗盡，連刀刃也砍捲了。
“命喪於屍口。”
千仞雪陷入沉默。
唐六就靜靜等著，沒有貿然出聲打擾她。
她長出口氣：“他們都是很偉大的人，偉大到讓我為他們覺得有些不值。
“有救那麼一個人的功夫，早就能搜刮回去更多物資，更快一步建設好末世基地，並壯大基地的保衛力量了。
“他們的選擇在我看來太過愚蠢，因為明明他們活著，還能夠保護更多的人。
“但愚蠢並非他們的愚蠢。
“是他們明知不可，卻仍舊選擇了愚蠢。
“深知每一個生命都不應該被輕易放棄。至少不應該由他們放棄。
“正因為這一點，他們才偉大。
“是我從不理解的偉大。
“但，究竟是什麼促使他們變成這種樣子？
“為什麼能奮不顧身的做到如此？”
“因為……”
唐六垂眸。
“這是民族大義。”
因為。
“他們是人民子弟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