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

杜十娘站在城門不遠處等著,頭頭帶著人不知道從哪冒了出來,“快,過來抬人,把人抬回去,今天真是賺大發了。”

有一人十分不講究,用乾草把人一卷,直接把人扛在肩膀上,一手扶著,另一手還抓著饅頭。兩口吃完,又對著頭頭伸出手,“老大,沒飽。”

頭頭將那隻討吃的手拍開,“吃什麼吃,沒飽就去喝水!”

“哦。”

彭來順的身體被搭在人身上,上半身倒掛著,杜十娘覺得她好像膽子變大了不少,快黑的天,看見這一幕也不害怕。

屍體隨著人左右搖晃,杜十娘眼睛一凝,她看見了那雙手上佈滿細密的傷痕。

“等一下!”

杜十娘上前,仔細檢視彭來順的雙手,沒錯,那是用力抓著麻繩留下來的傷口,手掌上的肉還嵌著麻線。不過這一次已經明白不要用她那淺薄的生活經驗去判斷,而是虛心求問頭頭。

“你看,這個應該是他掙扎才會留下的痕跡,這是不是就能說明他是被人害得。”

“這是自盡,抓著繩子留下的。”

頭頭只一眼,在杜十娘眼裡連細瞧都算不上,就這麼斷定這人就是自盡。

杜十娘不甘心這一次次的失敗,追問,“你都沒有細瞧,怎麼就這麼隨便斷定是自盡。你前面還說出了那麼多的個道理,現在就這麼隨便一句抓著繩子留下,被人勒住的時候怎麼可能不抓著繩子。”

頭頭被她弄煩了,皺眉看著她,“我為什麼知道?我看多了想死的人快死的時候掙扎的樣子。你要是不信,就拿根繩子套自已脖子上,我就不信你不動!”

說完就走,往前幾步,復而又返回,指著杜十娘鼻子罵,“看在你給錢的份上,我就問你一句,你那個朋友死了嗎?死了一命抵一命,沒死還追就那麼多做什麼。”

杜十娘推著板車沉默不語,一直到雲大娘家都是這個狀態。雲大娘聞到人一身臭味,趕緊燒水喊著人去洗澡。

坐在溫熱的水桶,卻暖不了人的心。杜十娘透過茅草洞看著明月,她不知道恭親王府為什麼娶了周明月,在她受這樣的傷害的時候又不替她討一個公道,明明不久前,恭親王還為周亮舉辦酒宴邀請全城人參加。

對啊,早在恭親王為周亮擺酒宴,她就該猜到周明月應該是嫁給了恭親王,不對,在她能夠那麼巧的進入王府收夜香時就應該懷疑的。

可現在她也不知道明月情況怎麼樣,恭親王府沒有掛白布稠,說明人就還是好的,那她還要不要繼續追下去?

那麼多人都在勸她不要再深究,或許周明月也不想追究呢?

杜十娘想到這裡羞愧的整個人埋進水裡面。一直憋到嗆水,又趕緊坐起來。

套上衣服,將院子收拾一遍,和雲大娘和小妞妞說一聲,就趕回宅子。

門沒鎖,西廂房那頭也是黑的,杜十娘回到床上就躺了起來。

城西亂葬崗。

頭頭帶著人將屍體一丟就回去睡覺,第二天一早,照例起床去扒屍體,有人告訴他,屍體不見了。

“屍體不見了?”

頭頭正在摸一具女屍,手在女屍衣服上一擦,“帶我去看看。”

到了地方。

“老大,就是這,昨天我把人丟在這,今天過來摸錢,人卻不見了。”

“摸錢?小子你還藏了錢不交,下次扣口糧。”頭頭在周圍轉悠一遍,想到昨天那個冤大頭。轉身對著他們說道:“你們在這繼續,順便問問這附近有沒有人見過生面孔。我出去一趟。”

還沒進城,就在城門外見到人。

雙方都詫異。

頭頭率先打招呼,“喲,起這麼早呢?我這裡有個你感興趣的訊息,十文錢,只要十文,我就能告訴你。”

“你當錢是大風颳來的啊。”

衝動只需要一回,杜十娘越過人,徑直向前走。

頭頭見今天冤大頭不上當,臉皮抽搐,一想到人要是到了亂葬崗,這十文錢就賺不到,吸了一口冷氣,轉身跟上,“你真不想知道?和那句屍體有關係,說不定能成為你翻案的關鍵。只要十文,你只要給我十文,我就告訴你。”

“是嘛,等我看看再說,沒準兒我一看就是自盡的手段。”杜十娘兩眼望著前方,腳步極快。

頭頭跟在她身邊倒著走,口氣帶著些焦急,“你怎麼現在反倒不關心了?昨天你還追著我問東問西,今天氣焰兒就消了,你這樣子翻案恐怕翻不成。”

“我只是知道,主動送上門來的肯定不是什麼好貨,而且我昨天的錢可不止一人二十一文,還多了點,你真有訊息,直接告訴我也是應該的。”

杜十娘任頭頭怎麼說,都無動於衷,還沒到亂葬崗的時候,就有昨天搭過手的乞丐過來喊著,“老大,問到人了!”

頭頭化焦急為自信,拍拍身上佯裝大氣,“行吧,既然這樣我也不勉強,走,我帶你去看。”

杜十娘看著面前,她算是明白為什麼頭頭一路上想要向她賣訊息,確實是個大訊息,不過這個大訊息有點坑,她費點腳走過來看也能知道。

“怪不得離得越近你越急。”

“唉!要吃飯嘛,後來我也沒勸你了啊。就是這樣,人不見了。”頭頭靠著樹幹,雙手抱胸,一臉無所謂。

“你有訊息。”杜十娘肯定。

頭頭抓抓脖子,搓搓手一吹,“算有吧,看你願意出多少錢了。”

“你要多少?”

“這怎麼也得值個一兩吧?”

杜十娘轉身就走,邊走就開始吆喝,“誰見過昨晚有人來這裡拖屍體,告訴我訊息,我給他十文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