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鄭娘子家出來，杜十娘心裡舒口氣。
成不成就看鄭娘子和鄭多寶怎麼想得，她已經把話都給人說了個明白。
還得再物色可靠人選，可惜她來恭州時間短，也沒多認識幾個人，不知道根底，她也不敢隨意拉人入夥。
在大街上轉悠，慢慢的就來到紅繡坊外。
看著紅繡坊大門人來人往的，眼紅得不行！！
眼不見為淨，打算換個方向走，拐進轉角，進了一條巷子。
剛走沒兩步，就聽著前方左拐處，有嚶嚶哭聲，還有人發狠話，聽聲音還是個姑娘家。
“蘇燕！我看你是不知好歹，敢搶我的客人？信不信我讓你在紅繡坊混不下去！”
“嗚嗚，我沒有，她進來看衣服，我看沒人招待就過去了。我不知道她是你的客人。”
蘇燕的話斷斷續續，還夾雜哭得喘不上氣的抽泣聲。
杜十娘貼著牆，只聽著幾聲沉悶，像是在踹人。
“拉倒吧你，脂粉鋪子老闆娘一貫都是我招待，你搶我客人，就是因為上次你招待那農婦，被我說了之後懷恨在心，你是故意的！”
“我沒有！我只是想多掙點錢。”
“沒錢就去花街賣身，憑你這張臉蛋也是有人要，上回不是還被盧夫人進店門教訓？我看你就是天生勾引人的狐狸精！在紅繡坊搶我客人做什麼！再有下次，我就讓你在紅繡坊過不下去！”
之後杜十娘就看到下巴有一顆痣，細眉長眼的寶珠拍著衣服走出來，看見她更是冷哼一聲。
杜十娘沒計較她的白眼，上前幾步，看到一個頭發散亂，綠色的衣衫上還有幾個明顯腳印，輕聲道：
“蘇燕。”
蘇燕一直捂著臉在哭，聽到聲音顫一下，抬眼見是來過幾次的杜十娘。
當下忙站起身低頭打理頭髮，嘴上卻裝做毫不在意，“是你啊客人，是要來買衣服嗎？你等等。”
杜十娘看著蘇燕抽噎著，還要佯裝沒事，伸手幫人拍掉腳印，卻不想蘇燕悶哼一聲，這是拍到傷處了。
杜十娘不敢再動，“走，我帶你去看大夫。”
蘇燕扶著牆搖頭，“不用，皮肉痛而已，沒事，緩緩就好。”
窮人家的孩子都是這樣，捨不得花錢看。杜十娘深有體會，也不再勸，扶著蘇燕找了一個乾淨的角落，讓她坐下。
蘇燕抱歉笑道：“客人，紅繡坊裡還有其他人，我還是不浪費你時間。”
杜十娘抱著胳膊蹲下身，蘇燕狼狽的樣子印在眼裡，心想除了那些富貴有權勢的人家，為什麼她看見的所有平民女子，都是不幸的。
杜七娘是性格懦弱，小妞妞是年紀還小，鄭娘子過於內向，夫婿也會夜裡埋怨，就連吳寡婦，在她看來，也是不值得。
那麼蘇燕呢？她看到的蘇燕待人友善，在紅繡坊做活計，被客人上門羞辱，同行擠兌欺負，是有什麼她看不到缺點？
蘇燕捂著腰休息一會，見面前的客人蹲在她身邊不走，哭笑不得，“客人，紅繡坊不管是誰帶客人，都是做實在買賣，我給你介紹，和別人給你介紹，都是一樣價錢，不會坑你。”
“那意思是你們工錢都一樣？”
蘇燕不明白客人為什麼這麼問，以為面前這個客人想進紅繡坊做工，點頭，解釋，“對，做滿三十天，月錢三兩。我們紅繡坊的夥計，都要懂得布料繡活，這樣才好給客人介紹。用的人一般是繡坊裡面沒能做繡孃的學徒，所以月錢會高點。”
杜十娘手指粗糙，一看就不是做過繡孃的人，蘇燕只一眼，就瞧出底細，好聲勸道。
“你們都是學徒，為什麼那個丫頭要欺負你？”杜十娘說完覺得蘇燕會不會擔心以為她是專門聽牆角的人，撓著臉解釋，“我就是剛好路過，就見那個姑娘出來，聽見裡面有哭聲，就過來看看。”
杜十娘撒了點小謊，她覺得應該沒有人喜歡被人撞見，自已被人欺負的時候。
蘇燕舒了口氣，“這樣啊，我今早上見沒人招待就過去幫忙，得了一盒胭脂，被她撞見，說我搶了她的客人。”
杜十娘心底感嘆，真是一行有一行的難處。
撐著下巴，思索片刻便說道：“蘇燕，你想賺錢嗎？”
蘇燕苦笑一聲，“這世上有誰不想。”
見她臉上露出迷茫，杜十娘立刻就道：“我這裡有一個活計，雖然髒，但是有銀子賺，主要是沒你那些事，你要不要來？”
沒想到蘇燕卻立刻變得警惕，看著杜十娘眼神露出厭惡，“我不去，我就是在紅繡坊被打死，我也不去花街做那些生意！”
“不是，不是花街，我說的髒，只是別人覺得髒，你不覺得髒就行。”杜十娘說的小聲，因為巷子口有人進來，她不好說得太明白。
蘇燕直接扶著牆起身，對杜十孃的態度也不如之前溫和，冷淡拒絕，“不用了，你再來勸我進花街，就別怪我翻臉。”
這話一說，杜十娘察覺到身後過路人奇怪地看她一眼，嘀咕了句，“人心不古。”
聽得她立下追著蘇燕，貼在人耳朵邊上說了幾句。
蘇燕狐疑，“當真？可非親非故，你為什麼要喊我？”
杜十娘又貼在蘇燕耳邊說了幾句，最後離了遠些，給人拍衣服上的塵土，不過這次她小心地避開蘇燕受傷的部位，“你那活就別幹了，過來跟我，其實也是看在當初進紅繡坊裡，你對我赤誠，沒有看不起我，才會這樣決定。”
本來以為蘇燕會像鄭娘子一樣考慮一段時間，沒想到她不過片刻鐘就做了決定。
“我去，我現在就去回了管事媽媽。”
蘇燕的雷厲風行，倒是把杜十娘驚到，看這人幾下就消失在拐角，連忙跟上去。
還沒走遠的路人感嘆，“世風日下，恬不知恥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