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十娘推著板車吱呀吱呀作響。

在門前吆喝,“收夜香。”

噗~

杜文虎捂著屁股和嘴巴,笑得岔氣放屁。忙趕回去告訴他娘。

秀婆家。

杜文虎脫鞋襪,悄聲說:“娘,你肯定想不到杜十娘是做什麼。”

“廢話!我要想得到我還要你跟著去!”吳寡婦急的一拍兒子肩膀,催促他別賣關子。

杜文虎這一路都還沒笑夠,在這又笑了好半會兒。

“是....是收夜香的。”

“夜香?這是個什麼東西?難道是什麼山貨買賣?”

吳寡婦心想杜十娘在荷花村就幹這個,只是什麼山貨這麼賺錢,杜十娘那一包看著得好幾十兩銀子吧?

杜文虎毫不留情嘲笑他老孃的無知,“娘啊娘,夜香這個東西家家都有,上到貴人富商公子小姐,下到莊稼老百姓,你有我有就連街邊的乞兒也有。你說是個什麼東西。”

“你個死孩子,天天消遣老孃呢,賣什麼關子!趕緊的得給我招來!”吳寡婦看著兒子嘻哈不當回事的樣子就來氣,根本就不明白她的苦心。

杜文虎不敢再繞圈子,趕緊道:“娘,夜香就是大糞!城裡人嫌棄臭,非得給起個反名。杜十娘就是去挨家挨戶上門給人收大糞的!你是不知道那糞桶多髒,我做工那地兒,那茅房門板都是臭的!”

“什麼?!她一個舉人的未來婆娘去做這種事,她瘋了?!王文不生氣?”吳寡婦咬著嘴巴,在心底琢磨王文到底知不知道。

杜文虎才不管這些,舉人老婆收大糞的事足夠他嘲笑一輩子,也不知道他那個舉人姐夫到時候還親不親得下那張嘴兒,吃不吃得下經過那手的飯菜。

“娘,你別管了,她喜歡收大糞就收,到時候惹咱們不高興,到姐夫面前給她捅出去,看她丟人不丟人。”

“你個傻子,你也不想想,這活計那麼髒,要是王文不知道,那麼杜十娘就是揹著人幹,能揹著人也要幹那麼髒的活,除了錢多還有別的藉口?”

“難不成還能是喜歡?”

“如果王文知道,杜十娘還幹,那還用說?那更得是錢多,王文只能捏著鼻子應下。”

“你趕緊給我起來,再跟去看看這個買賣是怎麼個價錢。”

吳寡婦眼裡精光閃爍,將裡面的彎彎道道想得明白,她不像杜正國杜文虎,仗著血緣關係覺得杜十娘不會不管他們。

她是外人,看得明白,能借杜十孃的光進城,可借不著光入門。

杜十娘在荷花村拋頭露面還被罵成老姑娘,名聲不算最差那也是個第二差,可賺得錢卻不比那些男人少,說明杜十娘腦子靈光!

只要一想到那包銀子聲,吳寡婦心裡就說不出的火熱。

罵罵咧咧的將杜文虎又趕了出去。

不過這一回沒那麼好運,他半道回來,再去找不到杜十娘,自然就不知道什麼價錢。

回去跟吳寡婦那麼一說,被吳寡婦拎著耳朵罵,“你是不是個傻!不會上人家門問啊!”

“哎喲哎喲,我的娘,輕點,快別揪了,兒子這張俊臉快沒了。這上門問多難為情啊,反正你天天在家,你就到外面這條街打聽一圈就得。”

“放你的屁!我使得多大勁我還不知道,還讓我幹活?我辛辛苦苦養你那麼大,在荷花村我連大糞都不沾,你讓我去問?!這麼掉面子的事情,你讓我一個婦道人家問?”

吳寡婦就差將這個兒子塞回肚子裡再重新生一個,氣得又擰了好幾下。

杜文虎嗷嗷叫,不得不討饒,“我錯了娘,明天我再去,我再去你看行不?”

“算你識相!疼了吧?我去弄點涼水來敷。”看著杜文虎捂著耳朵哎喲哎喲,到底是親兒子,吳寡婦再大的氣也消了。

杜十娘收了夜香到雲大娘家,準備打水洗手,卻摸到盆邊溫熱。

屋裡邊雲大娘說道,“既然家裡沒人要你做飯,洗了澡晚上就在這歇著,來來回回身子也受罪。柴房掛了衣服,是我沒穿過的。”

“哎!謝乾孃!”

杜十娘早上抽空回去了一趟,給雞餵了米,又跟安世榮說了句晚些回來認字。

又趕緊出門。

吳寡婦從晚上一直等到白天,好不容易剛剛睡著,耳朵就聽到了杜十孃的聲音,立馬爬起來穿衣就要跟上去。

可惜她因為之前捱了板子,到了恭州府天天在家養,這外面也沒出來過,不熟悉地形,幾下就跟丟了。

看著前面後面一樣的路,吳寡婦心慌,拉著好些人問路,才慢慢走了回去。

看著面前的宅子大門,吳寡婦心有餘悸拍著胸脯,又掏出帕子擦臉上的汗,回來才發現其實也就走了兩條街。

“我的乖乖,這事還是得兒子來,我這路還不熟。”

*

杜十娘這一次推板車出門,雲大娘跟著去砍柴摘野菜。半道兩人分開,杜十娘叮囑,“乾孃,就在路邊弄弄就得,別走深,山裡情況複雜,到時候我回來找不著乾孃該急了。”

“放心吧。”

杜十娘推著板車照例先去熟悉的幾個莊子,果然,幾個莊子裡有一個也說半個月後再送來。

好在這附近莊稼人多,剩下的大糞多走走也賣了出去。

杜十娘用帕子擦著汗,大糞這東西,還是送到莊子賣的快,散賣給莊稼人有些慢,這些人也只顧著最緊要的地買糞水,還得跑好幾個村,面前這一個,她還是第一次來。

以往還沒送到過這,或許因為如此,買的人格外多,不一會兒就賣光了。

杜十娘推著板車準備回去,剛出了村口沒多遠。

三個二流子站在路中間,衣服鬆垮,弓著腰叼著草蹲在路邊,一看就是不務正業的傢伙。

杜十娘不理睬,推著板車繼續往前。

“等等!”

一人上前,右臉頰上有三顆痣瘦長臉,抱著胳膊擋在杜十娘前頭。

一人到後面腳踩在板車後頭,壓著不讓走,最後一人,則是頭上纏了一圈歪斜的布條子,袖子挽在胳膊上,露出左手小臂蜈蚣狀的傷疤,彎腰靠近杜十娘,蜈蚣疤痕故意在胸前晃晃。

剛離杜十娘一步遠,立馬退幾步做嘔吐樣。

誇張到杜十娘看了他的樣子也想吐。

那人裝模作樣嘔幾下,兩個同夥哈哈大笑。

杜十娘面無表情。

蜈蚣疤男又立馬起身,表情油膩,手捂著胸口心疼不已。

“小娘子怎麼出來送大糞?這山郊野外的,多危險,要是遇上什麼大老虎之類,哥哥們會心疼。第一次見面,哥哥們行行好,送你一送。”

杜十娘抓著板車把手往前猛得一拉,面前的兩人向後退一步,板車後搭腳那人猝不及防向前跌個跟頭,抱著腿痛叫。

“疼死了,和她客氣什麼,不給錢,就把她拖到林子強了她,她還敢說什麼。”

這麼簡單就抽筋,不用看就知道後面是個慫人。

面前這兩個東西對視一眼,緩緩分開,想偷襲。

杜十娘冷笑,“你們以為我敢一個人出來身上沒點防備?”

雙手繞在後背,直接抽出兩把菜刀。

對面兩人一驚,後退兩步。

抱腿痛叫那人恨鐵不成鋼,“你們是不是傻!那娘們拿著嚇唬人,你們就被嚇唬了?”

兩人聽到這句話才醒悟,蜈蚣疤男臉上重新掛上油裡油氣的笑容,“來來來,小娘子對著哥哥心上砍,我對小娘子一心一意,小娘子正好砍了見見我的真心。”

說著就撩開本就不嚴實的衣衫,露出蒼白瘦成排骨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