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娘,在村裡的那些習慣,不要帶到這裡。還有,這些鄰居我不打算深交,沒必要擺酒席。我不是託了接你的人教規矩?怎麼你一點也沒變。”對杜十孃的行為,王文滿眼不贊同。

聽到規矩兩個字,杜十娘也放下筷子,一臉不快,“說什麼教規矩,分明是藉著機會給我甩臉子,我看那個翠環,分明就是看上你了,這才容不下我。”

她心裡也有氣,快兩年才見到人,忍不住多說兩句。王文就開始說教,以往她肯定願意聽,可這一路發生的事,她心裡慪氣,原本不想說出來,結果還是沒控制住。女人最是瞭解女人,翠環想什麼,她怎麼可能不知道,不過就是寄人籬下,裝作不知道罷了。

“你休要胡說八道,我和她之間根本就沒有關係。”王文說得斬釘截鐵,他脾氣一硬,杜十娘便歇了火氣,起身拉著王文的袖子。

“我錯了行不行?我一定改,不過因為好久沒見你,話多了點,你也變了好多。”

“不要拉拉扯扯,成何體統。”王文將人手擼下去,“你快些吃,我去給你燒水。”

“不用不用,我已經熱鍋上了。再說了,你怎麼能幹活?還是好好去讀書,為會試做準備。”

之後除了杜十娘夾菜的聲音,在沒有說話聲。

轉眼,杜十娘進了廚房,鍋裡的下水已經一乾二淨,廚房角落的幾人嘴巴還來不及擦乾淨,立刻甩了臉子,“你們倒是一點也不客氣,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更別說我一個被後孃賣出去的女兒,憑什麼要養你們?趕緊給我離開這。”

王文不在,杜正國又硬氣了,挺著身子板著臉,“我是你爹,養我們怎麼了?要是不賣你,我們都得餓死,你能有今天的好日子?”

“不要臉,我告訴你們,再不給我出這個宅子,我就把你們打出去!還有你,杜文虎,連個落腳的房子都沒有,還想討媳婦,討了媳婦跟你一起住大街上?”杜十娘白了幾人一眼,又從灶門摸了一根胳膊粗的木柴,如地痞流氓一般,木棍在肩膀上輕敲,“你們走還是不走?天還沒黑,這會兒出去還能找個地方住。”

杜正國瞪著一雙眼,“你!我打你信不信?”

杜十娘歪著腦袋看他,“那你試試。”

吳寡婦:“哼!這麼個小破房子我還瞧不上!當我們沒地兒住嗎?”

拉扯著杜正國離開,杜十娘看著他們交頭接耳,對他們說什麼不感興趣,用腳也知道,肯定是要去找翠環幫忙。

等人出了門,轉身收拾桌上的菜碗,端著到井邊洗,邊洗邊感嘆,家裡有井水的日子,想不到她也能過。

重新刷鍋燒水,第一鍋熱水先提到王文房間,“王文,水燒好了,我給你提進來。”

門開了,王文板著一張臉,“忘記告訴你了,我有了表字,以後叫我子安。”

“嗯,子安,怎麼好端端的又起了個名字?”

王文看她這模樣,只好側過身讓開,“父母不在,又要出來考取功名,有字在身,行事方便。”

“嗯嗯,挺好,你有主意就好。”

杜十娘視線探入其中,她想透過住處填補這兩年的空白。

房間並沒有什麼東西,一床一桌,窗臺有書案,擺著紙墨筆硯,房間裡也有一個當初在客棧見到的摺疊門,也是畫著畫的。

杜十娘摸著稀罕,“這東西做什麼用?來的時候,我在一處客棧也見到一回,沒敢問,那個瞧著不如你這好看。”

“這是屏風,用來擋風沐浴的。這上面是我親自畫的,你覺得好看我到時候也給你畫一個。”王文伸手試了水溫,“有些燙,倒也能洗,你快出去吧。”

“我給你搓背?”

“你忘了我給說的?”

“沒忘沒忘,男女授受不親嘛。”

杜十娘磨蹭著離開,關上門,看見屏風上搭著衣服,隱隱瞧見一具年輕健壯的體魄,趕緊到井水打盆水擦臉,暗道兩年沒見的人,身子骨也比以往更加好,居然還像模像樣的。比趙子凡那個瘦猴子有看頭。

等王文洗好,杜十娘聽著動靜,打著呵欠推門而入,瞧見木桶裡水很清,伸手在裡面攪了攪,溫溫的,就開始解衣服。

王文剛穿好衣服就見杜十孃的動作,臉色一變,“你做什麼?”

杜十娘不解,“洗澡啊?”

王文黑臉,“這是我洗過的水。”

“那咋了?我還吃了你吃過的菜。”杜十娘接著動作。

“吃飯的時候你怎麼答應我的?”王文著急,聲音不禁提高几分。

杜十娘踢踢腳邊最後一桶熱水,又合上衣服,對著王文無奈嘆氣,“行行行,我出去洗,那這桶我總可以用吧。”

王文到底還是把嘴裡那個不字嚥下。

杜十娘將王文的洗澡水提出去倒了,又將木桶搬到隔壁房間,準備好的一桶熱水,已經開始變涼,好在六月的天也不冷。不過一桶水不夠洗澡,心疼柴火不想再燒,又倒了兩桶冷水進去,半熱的水徹底變涼,快速洗一遍,把髒衣服泡裡面,搓兩下晾好。

又走到門邊上,“王...子安,有沒有髒衣服?拿出來我一起洗了。”

裡面傳來一陣響動。

王文抱著一堆衣服出來,臭著一張臉想說什麼,杜十娘看著好笑,在人開口前就打斷話頭,“知道了,分開洗,我的早就洗好了。”

一把將衣服抱走,就開始就著月色搓。

王文站在門邊,月下搓衣服這一幕,與荷花村的景象漸漸重疊,竟然覺得這空蕩的宅子,也有幾分家的味道。

家?

想到今天從成仁兄那聽到的訊息,眼底閃過深思,轉身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