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十娘接著道:“可是我出來,是因為我去找翠環認字去了,在容管事的馬車上。可沒有走後面的貨車。而且這大白天的,我到沒到貨車,這些護衛難道都不幹活?”
“夠了!”
容管事聽到這還有什麼不明白,她被一個農婦給糊弄了!當下手上茶杯丟在地上,吳寡婦你對我可不是這麼說的,你們敢合起夥來騙我。我看你們都有嫌疑,打一頓就能老實交待。”
吳寡婦登時一跪,哭喊道:“容管事,容管事我錯了,我再不敢隱瞞了,我哪有那個膽子偷啊!我就在馬車上,偷了那第一個倒黴的那不就我嗎?我其實只看見一個背影,也不知道是誰。”
“夠了,別狡辯,你們幾個離貨車最近,嫌疑最大,還有你,你和他們有血緣關係,保不準在包庇,都有嫌疑,先拉出去打,一個時辰後不招直接移送官府,天子犯法尚與庶民同罪,更何況一個小小的舉人親眷!”
容管事眼神滿是對兩人的厭惡,在州府夫人身邊養尊處優慣了,自認為浸淫後宅多年,在高明的手段她都見識過,沒想到今天她居然被兩個農婦糊弄,真是奇恥大辱。
吳寡婦哭著磕頭,“我錯了我錯了,我我我......我是不敢說啊!我怕容管事生氣,一直瞞著。”
容管事冷著臉不說話,再信這人一個字,那就是拿她的腦子在地上踩。瞧著大漢就要上前拖人走,吳寡婦不得不喊出了一句,“我我我我.......我在一個人那看到,很像容管事昨天說的那個什麼金魚。”
杜十娘一挑眉,這是要上正菜了?容管事一揮手,吳寡婦被人抓著往外拖,連忙死死抓著門板,急忙說道,“在翠環姑娘那。”
“混賬!把這滿嘴胡言亂語的婆子拉出去打死!”容管事眼神如毒蛇,竟然敢攀扯到翠環身上,真當她是個傻子?!
“是真的!我瞧見她枕頭底下有條帕子,帕子是軟的,我雖然沒真的看到金魚,可那形狀分明就是魚,要是不對,你再打我也不遲啊——!”吳寡婦被拖了出去,尖銳的嗓音還透著淒厲。
杜十娘暗道這個蠢貨,要不是非要攀扯到她身上,哪有這麼多事,現在還得她出馬添把柴火。表情瞬間落寞,變成莊稼地裡乾巴巴的小白菜,哭喪道:“這世道,壞事就當是我們這種窮苦人做的,一點風影都沒有的事情,就要抓我們要搜要打,到了親近人就是不可能,竟然連看也不看,這翠環姑娘到現在還沒起來,該不是拿著東西跑了,可憐我到最後還要替她背鍋。”
她這話容管事是不信的,但是門外多的是好事的人,他們小聲地議論,說著其中貓膩。不知道從哪傳來一聲,“恭州府下人真有派頭,這奴籍什麼時候比良籍地位高了。”
杜十娘聽的不太明白,什麼奴籍,什麼良籍,都是什麼意思,不過她卻親眼目睹容管事額頭蹦出一條青筋,分明是氣狠了的模樣。我滴個乖乖,這話那麼狠,比她上次那個狗舔盤子還厲害,瞧著人比上回還氣,看來得好好記著,說不準下次就用上了。
容管事使了個眼神,其中一個大漢出去轉了一圈,回來稟告,“容管事,沒見到人。”
看客們偷笑,“搞了半天原來就是個奴才,那派頭我還以為是哪家的夫人,小姐。”
“笑話,夫人小姐會這樣出來拋頭露面?”
“出來辦事的都是些奴才。再不濟,也是我們這種,沒錢出來跑江湖混飯吃的,不過我們可不是奴籍。”
杜十娘一一細聽,原來大戶人家還有這樣的規矩,不能隨便出來,而且奴籍還是個不好的詞。
“放肆!恭州府豈是你們能夠議論的,你們一個個削尖了腦袋也進不去。”容管事暴怒一拍桌面,說著起身去翠環房間。
不知道是哪個好事者提前開啟了翠環房間,所有人趕到的時候,看到桌上一瓶倒了的壺,滿屋子的酒香味。膽大的看客跟在後面開玩笑,“喲!這是得手了喝酒助興?”
杜十娘剛過來就聽到這句,笑得眉眼都彎了,哪個人才這麼會說詞,在人群裡擠,瞧見裡面的情形,她還記得吳寡婦說的,枕頭底下。這可不是巧麼,枕頭邊上正好有一張帕子。
“看那,那是不是帕子。”
翠環還在睡,歪著腦袋背對所有人,被子將她所有的曲線暴露出來。
容管事鐵青著臉,指揮大漢將這些人轟開,反手就關上門。
走到床邊,一眼就看到那帕子裡的形狀,開啟,鈴鐺已經被拆的四分五裂,正是丟得那金塑魚鈴鐺。容管事只覺得頭突然一昏,人撞到桌子處,發出嘭的一聲響。
房門這個時候又突然被人從外面推開,所有人都見到了帕子裡閃光的金子,人贓並獲,不斷的反轉讓眾人心滿意足。言語間不乏恭州府人才濟濟的感嘆,連杜十娘都知道那不是什麼好話,世人多嫉妒,羨慕富貴又嫉妒富貴,富貴人家的事情是他們最喜歡聽的,賊喊捉賊的戲碼,就是他們愛看的一環。
要出發的時候,翠環右邊臉紅腫,明晃晃的巴掌印,眼睛還帶著淚痕。氣沖沖的直衝貨車去,那裡吳寡婦之前捱了板子,現在躺著哎喲哎喲叫喚。
翠環上前一個巴掌扇了過去,吳寡婦尖叫。
“你還打我?你一個小偷還敢打我!都來看看啊!這是什麼惡主!”
“你給我閉嘴!不是你告訴我知道東西是誰拿的,說你有辦法,你的辦法就是你們合起夥來騙我?”翠環臉上還火辣辣,那是容管事打的,說她被一個小小農婦算計,不堪大用。
這句話不可謂不扎心,她在李府那麼多年努力往上爬,拼命巴結容管事為的是什麼,還不就是為了能出人頭地,現在什麼都完了,她對容管事無比了解,這一次,她恐怕在容管事心中沒多少位置,回去會被冷落,一想到以往被她擠兌的其他姐妹,還有巴結她的下人,這次回去之後發現她被冷落,指不定怎麼嘲笑她,想爬到她頭上作威作福!
這個農婦!都是這個農婦的錯!害她如此,還敢誣賴她,她非要給點顏色看看。
吳寡婦被翠環惡毒的眼神嚇到,登時心頭被涼水澆醒,瞧見杜家父子在一旁看得著迷,連勸架都奉欠,杜文虎眼睛更是直愣愣地看著翠環,轉瞬就認定,翠環不能進杜家的門!
當下就和翠環撕破臉,什麼髒話都罵出來口。
“一大早就被一群男人看了個精光,啊呸!小娼婦,手腳還不乾淨,給我兒子做妾都不配!”
“你....你個爛嘴巴的毒婦!”翠環氣得胸脯起伏。
杜文虎直愣愣看著憨笑,“娘,我才捨不得讓翠環做妾。”
“啪!”
翠環給了杜文虎一巴掌,啐他一口,“做你的癩蛤蟆夢去。”
最後這一場鬧劇以容管事出馬才結束。
杜十娘在馬車上看了場好戲,翠環繞回來,看她的表情厭惡至極,連裝都懶得裝,“你們好得很,算計到我頭上,這事沒完。”
杜十娘佯裝害怕,求饒,“翠環,我真不知道東西在你那,要不然我說什麼都要阻止那些人開門。”
翠環只覺得喝了一口綠茶,憋著心火想要發作,可現在乾孃那邊更要緊,還得哄哄她的靠山,杜十娘和吳寡婦這兩個賤人,這一路上有得時間收拾,再不濟,到了恭州府,多得是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