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客人？”
米海爾是在睡夢中，被終點站的人類乘務忍無可忍的喊醒的。
即便醒來，米海爾也清晰的看到，幾個人類乘務距離自己有8米以上。他們嫌惡和恐懼的眼神都躲不開米海爾敏銳的視線。
野精靈，作為精靈大群落中，最為勇猛的狂怒戰士，經常被詬病‘連綠皮都不如’。綠皮好歹打不贏會跑，而野精靈會在開啟狂怒天賦以後，失去理智的砍翻目光所及的一切生物。有些高等精靈生物學家宣稱，野精靈和娜迦、美人魚一樣，是受到詛咒、更加劣等的次級生物。
真假無從考證，因為那個生物學院當天就被炮兵連的野精靈炮兵抱著手持大炮，轟為平地。
野精靈的顯著特徵，就是遠超同族的，超過七尺的身高，一身腱子肉與尖耳朵，以及標誌性的彩繪紋身。成年的野精靈一般在80歲，普遍擁有敏銳視覺、嗅覺與聽覺，天賦狂怒與強健身軀。紋身是野精靈證明自己部落出身與信仰的交流工具。大部分野精靈在沒有活到老時就會死於戰場或武鬥。
米海爾今年69歲，換算成人類壽命，他才16歲。
“夢中夢？夢也能套娃？”
米海爾揉了揉疼的厲害的大腦，起身準備攜帶押運的鐵箱離開。
幹完這一單，米海爾準備從公司辭職，回老家看看，自己到底哪出了問題。他時而覺得自己是個人，生活在鋼筋叢林；時而覺得自己是個精靈，生活在大森林中。
最起碼弄清楚，丟失的記憶哪去了。
不會是大腦壞了吧？
提起鐵箱的時候，米海爾心裡咯噔一下。
壞了。
箱子輕飄飄，什麼都沒有。
自從‘蓄意不甚’燒燬公司會計檔案入獄五個月後，米海爾近幾個月的生意就沒一場成功的。他欠了公司幾十個月的工資和賠償金。跑回老家，一方面是找原因，一方面是躲債。
想到換不上債的悲慘生涯，倒黴蛋甚至開始相信超自然力量對自己下詛咒。
開啟箱子，米海爾震驚的發現，裡面只有一張紙片。
紙片上繪製著夢中看到的，那赤裸女人腹部的子宮圖案。
驚悚到渾身毛刺炸起的米海爾甚至顧不得自己的行李，蹦起來就從窗戶向外跳去。
太可怕了，太詭異了，總不能這輛火車也是夢.....
“舉起手來，米海爾·岱銀！”
然而，當米海爾跳下車的時候，一切為時已晚。
一群身高一米四，戴著綠色草帽，著殖民地綠色小軍裝的‘萌孩子’扛著火槍衝了出來，以三排齊射的姿態將米海爾團團包圍。這些可不是孩子，而是精靈大聯邦的生育冠軍、人口冠軍，以‘威嚴的一米四’著稱的草精靈。孱弱無力、除了萌和可愛之外一無是處的他們，卻用兔子一樣的生育能力拯救了人丁稀少的精靈聯邦。
一米四很弱，但無數一米四的火槍就很強。
草精靈駐軍中尉費力的抬起頭，頭盔撞到米海爾的膝蓋。他後退幾步，踮起腳尖，雙手高高的舉起逮捕令：“大個子，你涉嫌為蒙恩聖母邪教組織運送邪教聖物，和我們去秘調機關走一趟。”
雖然他很萌，但面對幾十個黑洞洞的火槍，米海爾沒有任何滑稽感。
等等。
秘調機關是什麼玩意？
咱精靈大聯邦不是以自由民主、透明公正來標榜自己的嗎？元老院、聯邦議會、邦國議會的元老議員們每天的生活，真就是坐在後座上昏昏欲睡嗎？
米海爾明智的舉起雙手。
“事先告知，我是未成年人，拒絕槍支、暴力和色情。”
一米四的中尉比劃了下米海爾的大塊頭，再摸摸自己的小胳膊腿，不禁吐唾沫：“傻逼議員的小癟犢子保護法。”
“單就傻逼這一點，我無比認同。”米海爾聳肩。
他被逮捕了。
走到火車站門口時，吃瓜群眾掃了他一眼就失去興趣。野精靈被捕不足為奇。哪天野精靈能當上財相才是大新聞。
但人群裡，卻有一個衣帽平松，長相卻極其柔美，母性到能讓米海爾懷念母親的高挑女性，走出來為米海爾奉上了一碗水。
她似乎是某個女神的祭祀，所以草精靈中尉沒有阻止。
米海爾飲下。
因為他已經認了出來，這女人，正是夢中喊自己為聖子的白絲女士。
這是什麼童話故事的開幕戲嗎？
‘聖子大人，我會拯救你。’
女人似乎說了這麼一句，當米海爾抬起頭時，女人已經飄忽遠去。
“快走，大個頭。”
中尉敲了敲他的膝蓋。
.....
“罪犯：米海爾。”
“種族：野精靈。”
“罪名：瀆神、謀殺、偷竊、搶劫、暴力抗法、虛假審計......我們的犯罪之星，我真不知道你到底在塔爾克朗城犯了多少罪。”
黑暗的小房間裡，米海爾被五花大綁的捆在椅子上，座椅對面是兩個所謂的，秘調機關審訊官。
左邊，是一個黑髮小白臉，標準的高等精靈模樣，西裝革履。六尺高，臂長而瘦肖。他自稱C級探員艾爾戈。
右邊，則是一位大聯邦內，與高等精靈地位相當的血誓精靈女士，一身鉛灰色修長正裝。她約五尺五寸高，灰白長髮自然的披散在傲人的雙峰上，挺拔的腰線宛如一道雪峰，火辣的身材擠的旁邊那小白臉都不敢靠近。第一眼就無法忘記那冷漠堅毅的臉龐，配上那湛藍色的英氣雙眸，與脖頸上的血神戰紋，頗有種異教徒入主官方信仰的詭異。事實上，信血神直到今天，都是個爭議頗大的麻煩。舉個眾所周知的例子，血神的信徒只有喪偶，沒有離婚。但精靈一生往往會有多場婚姻。
她的牌子上，寫著B級調查長，範·海明娜。
米海爾說：“我要見我的律師。見律師之前...”
“你怎麼不說見你老婆呢？”艾爾戈嗤笑不已，“等你成年再結婚，怎麼也得幾十年吧。”
“他已婚。”範·海明娜敲了敲檔案，對同伴的失於觀察很失望。
艾爾戈大驚，拿起檔案一看，才嘖嘖稱奇的搖頭：“草啊，早該想起來，野精靈有聖婚習俗。”
米海爾點頭。
他檔案上的確已婚，老婆是他姐姐。
但不知為何，印象裡似乎就沒有姐姐的痕跡。
好像自己第一次知道似的。
又是一個讓米海爾疑惑的事。
“已婚的未成年處男。你要是破了處，就沒今天這回事了。可見處男有害身體健康。”艾爾戈嬉笑著，把檔案放回去。眾所周知，高等精靈的性癖一向比其他精靈更自由。
什麼道理？
米海爾滿臉迷惑。
範·海明娜也不多廢話，她拿出匕首，向米海爾走過來。
“我說停停，我還未成年.....”
呲拉！
米海爾的襯衣被她粗暴的割開，露出肌肉滿布的腹部。
只不過，在肚子上赫然已經多了一個子宮孕育的圖案。它隱約可見，卻能給觀者一股它是活物的詭異感。
和那女人肚皮上的一模一樣！
艾爾戈滿臉壞笑：“恭喜你，中招了。血誓精靈裡喜歡玩刺激的變態們，一般喜歡管這個叫......那啥紋，咳咳。我投降，我絕對沒有看R18的什麼圖冊，也沒有去圖畫展覽。”
範·海明娜遺憾的搖頭，正色道：“別聽他胡扯，我們稱之為...聖母感孕徽記。這是好東西，但最終一定會壞事。”
米海爾·岱銀，真的慌了。
蹲大牢，進局子都是家常便飯。反正他未成年，判刑都只能往最低了判，大不了幾個月後再出來。
感謝後座議員們拍腦袋透過的《小癟犢子保護法》。
但如果說第一個夢裡的什麼邪神、永世神選都是假象，可第二個夢裡的意象卻真真切切的反應現實中。
“這....開玩笑的吧？什麼聖孕，我是男的啊！”
米海爾甚至忍不住大力掙脫開束縛自己的鎖鏈。細碎的鐵鏈捆縛不住強壯的野精靈。
這時，有人敲門進來，將一份檔案放在米海爾面前。
艾爾戈抬手：“你可以自己看。”
這是一本名為《蒙恩聖母教團》的調查記錄。
米海爾急忙翻開。
這書上說，蒙恩聖母教團崇拜名為蒙恩聖母的異界神靈，或生物。她們會選擇一位幼童，從小灌輸最正義、聖潔的理念，不使她沾染一點罪汙，從零開始培養為聖女（或稱聖靈）。聖女會尋找聖子與之感孕，孕育出蒙恩聖母降臨人間，拯救世界。
問題是，這個教團追尋力量的路線，與正常的邏輯全然相反。一般是聖母生育聖子，聖子後出聖靈。
這種刻意的違反，正是蒙恩聖母的詭異之處。
“這不科學！超自然力量不是三流報紙的編輯們為了吸引訂閱，亂寫的報道嗎？”
兩位審訊官對米海爾的掙脫並不感到意外，他們甚至示意米海爾，鎖鏈根本沒鎖住。
“沒有超自然力量？小男孩，你以為你出生就有的肌肉是天上掉下來的嗎？你那些抱著大炮到處亂轟亂炸的同胞，僅憑肉體力量能抵抗得住火炮的後坐力？動動你的腦子，你被一種力量矇蔽了。”範·海明娜打了個響指，讓米海爾感覺彷彿看穿一層迷霧。
突破常識的【限制】。
對啊，肉體力量怎麼可能扛得住火炮的後坐力。
但這個【反常識】，被以往的米海爾理所當然的忽略了。
甚至是【沒有超自然力量】這個觀念，也被證偽。
米海爾【第一次觀測】到這些常識。
絕大多數人，都被遮蔽了，誤以為世界很正常。
野精靈炮兵，那可是抱著火炮炮管轟炸的移動炮兵，是大聯邦最聳人聽聞的人肉大炮群。第四次海洋戰爭時，人類那些賴以取勝的火炮車，在新融入大聯邦的野精靈炮兵強大的機動性面前，宛如一堆移動靶，被炸的稀巴爛。
在這場戰爭中，野精靈炮兵還從人類戰俘營裡，解救了一批退化的半人馬部落。他們騎著半人馬在帝國領土上肆虐，若非帝國人緊急祭出了坦克大陣，野精靈半人馬炮兵大軍幾乎焚燬帝國首都奧爾道芬。
野精靈部族在精靈議席的地位，靠的就是這場大勝。在此之前，高等精靈主導的三次海洋戰爭，都以不同程度的敗退告終。第三次海洋戰爭中若非草原精靈人口眾多，靠火槍陣頂住人類，高等精靈與血誓精靈幾乎亡國。
米海爾呆愣住。
他最終癱倒在椅子上，破罐子破摔的問：“結果會怎麼樣？”
“你會變成一個好人。”艾爾戈心存憐憫的搖頭感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