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青山說的感慨良多,周圍一眾學子們也是沉默不語。
如果說陸青山只是空口白話,並沒有帶回來這幅字,他們還以為陸青山就是收了林昭的好處。
但如今這文章在前,他們就算是再蠢也知道林昭這是為了晉陽書院好。
因此,現在眾人更多的還是羞愧。
為了自己一絲名利,不管不顧,屬實是成了旁人的笑柄。
看著面前這一幕,無論是陸青山還是其他人,此刻都是一副羞愧之色。
耿秋見狀,瞬間就知道晉陽書院這麻煩算是被林昭徹底解決了。
心中感慨一聲,耿秋說道:“知錯就改便是好事兒,日後你等可不要辜負了林大人的期許,將晉陽書院再次光大。”
“大人放心,我們知道如何做了。”
“日後定當沉心靜氣,好好讀書,為國分憂!”
聽聞這話,耿秋一時間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
而就在這時,那人群外卻是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耿秋聽到動靜回頭看去,正打算斥責幾句,卻發現那趕來的人正是衙門的衙役。
“怎麼回事兒?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
那衙役頓了頓,隨後湊到耿秋身邊低聲言語了幾句。
只見那耿秋瞬間臉色一變。
略一思索後,便開口道:“走,去看看!”
周圍眾人見狀,心中卻是有些好奇,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看起來耿秋如此慌張。
……
晉陽府,李家。
後院內一片哀音。
就在剛剛,從晉陽書院送來的訊息讓本就心事重重的李志洲一口氣沒倒騰過來,吐血倒地。
自從上次服軟之後,李志洲就心病纏身。
雖然嘴上服軟了,但心中依舊有些不甘心。
因此,回來之後他便明裡暗裡的鼓搗著學生去鬧事,目的便是讓林昭知難而退。
哪怕是最後沒有結果,也能夠噁心林昭一段時間。
畢竟,他李志洲這麼多年來,還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大的虧。
只是理想很豐滿,現實卻很骨感。
李志洲在聽聞陸青山等人聯合前往清河縣找林昭麻煩的時候,還為此高興了許久,就連那原本病懨懨的身子都恢復了不少。
但就在今天,陸青山將林昭的《勸學》懸掛出來之後,李家的人便將那文章謄抄下來送了回來。
原本只是想要給李志洲看看,誰知道看過之後的李志洲頓時吐血昏死過去。
就連大夫診治過後也只是不斷搖頭,根本沒有辦法。
李志洲是幷州文壇翹楚,他出事兒那就不是小事兒。
哪怕是耿秋這個知州也要上門看看才行。
剛剛走進李府,只見那府上下人皆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耿秋就意識到了問題相當嚴重。
等來到後院的時候,見那李志洲早已是氣若游絲,心頭便是咯噔一聲。
“李師!”
聽到耿秋這一聲輕喚,原本昏迷的李志洲慢慢睜開眼睛,一抹光芒漸漸亮起。
“耿、耿大人來了?”
嘴唇蠕動了片刻才說出這麼一句話來,但周圍李家的人卻是高興起來。
唯獨耿秋清楚,這模樣怕是有些迴光返照的意思。
來到床榻邊,耿秋一把將李志洲的手握住,面露悲痛道:“李師,你可千萬要挺住啊!”
李志洲此刻卻是苦笑一聲,搖了搖頭說道:“大、大人,老夫身體如何心中有數,這一次是老夫敗了,還敗得徹底。”
“清河縣那位實乃不出世的天縱奇才,今日一篇文章,日後必定名揚天下!”
“老夫仔細想想,輸得不冤……”
說著,李志洲哽咽了一下,隨後說道:“老夫只求大人一件事。”
耿秋點了點頭,開口說道:“李師有什麼要求?”
只見那李志洲頓了頓,吃力道:“老夫時日無多,待老夫死後,煩請大人派一些人,護送我家中老幼,帶著老夫的屍首回老家。”
“為表我李家誠心,這李家大宅就勞請大人賣了,所換銀錢全部投入到晉陽書院當中去。”
“只求那林昭放過老夫這一家老小。”
李志洲此刻是真的害怕了。
一篇文章,看似是勸說士子好好讀書,但又何嘗不是在譏諷他們這些尸位素餐之輩?
林昭這是要救贖士子,毀了他們這些人的名聲!
人之將死,李志洲當然在意自己的名聲。
但他知道,這文章傳遍天下之日,阻撓林昭的他們必定會被天下士子所不齒。
此刻他也不想要得到林昭原諒,因為林昭斷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他現在只能自退一步,示弱一番才能夠讓林昭放過他們李家。
他李志洲已經名聲毀了,若是因此而家中後輩再招惹了林昭,那他李家怕不是要斷子絕孫。
為此,他才刻意求情耿秋。
因為只有耿秋才能夠護持他李家安危,至於晉王那是不敢指望了。
耿秋聽到李志洲這一番話,瞬間就明白李志洲是什麼打算,猶豫了一下說道:“此事我可以替李師去辦,但這錢晉陽書院要不要,還是要看林昭的意思。”
“當然了,你家後輩安危,本官倒是可以保全一二。”
見耿秋這一州知州,官職遠在林昭之上的封疆大吏,此刻面對自己的要求都猶猶豫豫,李志洲心中便清楚,這林昭早已不是他能隨便招惹的存在了。
縣令只是他的保護色,其背後權勢,早已是大的嚇人了。
想到這裡,李志洲便輕嘆一口氣,艱難的頷首道:“老夫知道,斷不會讓大人難辦的。”
眼見李志洲神色肉眼可見變得灰敗起來,耿秋也只好起身告辭。
當走到李府外院的時候,那院內突然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嚎聲。
聽到這聲音,李志洲也只好輕嘆一口氣搖了搖頭走了出去。
不日,李志洲去世的訊息就傳遍了晉陽府。
不少人都可惜這一代文壇大家的去世,但清楚的人卻知道,李志洲說白了還是被林昭那一篇文章給氣死的。
林昭殺人誅心,不僅僅破了李志洲的奸計,用一篇文章收買人心的同時,還毀了李志洲的名聲。
隨著那篇《勸學》傳遍天下,也就是他李志洲名聲臭了的時候。
縱觀大乾立國以來,林昭這一手還是第一次!
而不少人也重新開始認識這位平平無奇的一地縣令。
至於李家,在李志洲去世的三天之後,就舉家遷移回了老宅。
一代文壇巨擘,幷州文壇執牛耳者,就這樣落寞離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