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多,已經是上班的時間。匆忙洗漱後,小楊趕上了馬上要關閉的電梯。到了辦公樓層,正摸索著鑰匙,看見門縫裡透出一線陽光,歪頭向裡面瞅,原來王哥已經到了。

“王哥,今天挺早啊,正掏鑰匙準備開門呢,一看你都到了。”

輕輕推開門,把包包拿下來,再把羽絨服脫下來,裝在袋子裡。只是一段不算長的步行,回暖的天氣讓颳起的大風都溫柔不少。小楊超重的身材在這樣的氣溫下,更容易出汗了。一天的運動量不大,只是走路的長度,每天上下班四趟,幾乎是所有的移動距離了。整日坐在椅子上,對著電腦,最近一年又是長胖了十斤左右。

王哥正在泡咖啡,辦公室裡瀰漫著咖啡的香氣。原本不習慣這種苦澀單調的味道,好像中藥,但是時間長了,竟然有點喜歡了呢。

“今天早一點,中午孩子吃的外賣,要考試,我送完他就來單位了。”

“王哥,中午沒吃飯啊。”

小楊指著桌子上的吐司麵包,問道。

“中午沒吃,孩子吃的外賣,我也訂了自己的,不過沒胃口了,就想著喝點咖啡,再吃點麵包就行了。”

“王哥,你等會兒,我去樓下給你買點餛飩,前幾天我在一個新開的店辦了一張卡。感覺挺好吃的,你也試試吧。”

“不用不用,我吃點麵包就行,墊吧墊吧。”

說話之前要好好想想,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想要收回來可就難了。對別人做出了承諾,給了希望,最後沒辦,那可是給自己找麻煩。千萬不要開了空頭支票,沒有兌現,原本想要關係親近卻埋下怨恨的種子。不想做的事情,一開始就不說,不承諾,自然沒有人會期待。承諾了做奉獻,卻只是過了嘴癮,沒有辦成實事。即使不說,內心是厭惡的。

既然要給王哥買餛燉的提議已經出口,既不能不買,雖然王哥說著不用的話,小楊還是收拾了衣服,拿上手機到樓下買餛燉了。

“老闆,還有餛飩嗎?”

中午的營業時間已經過了,只怕將近2點半,食物都賣沒了。

“有呢,先來前臺點餐。”

一個女人坐在櫃檯後面,聽見有人說話,馬上答應道。

“太好了,我還以為沒有了呢,現在還能做飯呢?”

“我們店是24小時營業的,一直有飯的,什麼時候來都行。看看選單,再選點啥,小菜是新拌的,剛端上來。”

看著螢幕上的選單,小楊糾結了一會,問道。

“你家有啥推薦的,太久不來了,不知道吃啥。”

“我家肉夾饃挺好吃,來個這個?”

“也行,再打包一份小菜吧。”

小楊決定多買一點,讓王哥自己選著吃。

“打包啊,一個打包盒一元錢啊,小菜不用打包,我們有小盒裝的。”

“就這些吧,我在你家辦理了會員卡,說電話號碼就行吧?”

“你是我家會員啊,那小菜會員是免費的。”

“是嗎,那太好了,我看會員的價格是不是要低一點?餛燉怎麼上下標註兩個價格啊。”

“是,會員價格便宜很多呢,會員價12元,不是會員價17元。肉夾饃也便宜不少,還是辦會員便宜,充值100元送20元。”

前臺麻利地打出訂單,後廚忙碌著,一陣菜刀剁肉餡的聲音。餐廳不算大,只有十幾張桌子,小楊靠在前臺等著食物。正想問有沒有涼皮,被後面一個男人的聲音打斷了。

“老闆,餐巾紙沒有了,拿點餐巾紙。”

小楊正要說話,聽後背後有人吆喝,也回頭看了一眼。是個40歲左右的男人,帶著眼鏡,桌子上的餐盤疊摞在桌子上。雖然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從神態、眉宇間,能看出是個有些戾氣的人。也許是兩人的對話吵到這個男人,故意突然大聲要前臺拿些餐巾紙給他。人和人之間微妙的變化,就在火石閃電之間轉變。察覺到這個男人不友善的態度,小楊離開櫃檯幾步遠,隨便看著櫥櫃裡儲存的食物。

千萬不要招惹心情不好的人,很多時候就是這樣,只是幾句簡單的對話,一個漫不經心的眼神,就能成為引起衝突的導火索。外人難以捕捉到其中的變化,只覺得納悶,怎麼突然就發生了惡性傷人的事件。謹慎一點的活著,對每一個人都有好處。

過去了十分鐘左右,前臺的小姐叫道:“美女,你的餐好了。”

“我的小票放在裡面了嗎?”

“放進去了,你的卡里還有34元。”

“那好,謝謝啊。”

拿起外賣,轉身的時候,小楊斜眼瞥了一眼那個吃飯的男人,還是皺著眉頭,盯著手機,一口一口喝著粥。不容易令人察覺地,瞪了那人一眼。怎麼什麼奇怪的人都有,抓緊離開了餐廳。

十分容易表現出厭惡的人,在社會上是吃虧的。原本只是一件小事,因為情緒的放大,極容易造成嚴重的後果。跟父母的相處是同樣的道理,多次說不需要做的事情,已經確定了一個秩序,明確要什麼、不要什麼,這是一種動物對於自己世界的秩序感。傳統家庭不懂得尊重一個成年人的獨立,孩子想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在父母看來怎麼做是最優的。本質上,是父母權威壓倒了秩序的圍牆,解散了圍牆內被管理的動物。父母多次無視拆毀孩子建立的秩序,矛盾立即爆發。即使偽裝的再像,也不能限制住內心大吵一架的衝動,更有甚者,升級為暴力傷人事件。

快要抑制不住煩躁的心情,快步走出餐廳。越長大越相信,控制情緒需要極大的耐心,顯然小楊沒有這樣的耐心,對於沒有利益可圖的事情,耐心會直線下降。

早晨的空氣不錯,寫字樓裡上班的人開始陸陸續續進入大樓。大廳裡,幾個人聚在一起說笑著,看起來十分融洽。一個女孩穿著黑絲襪和蘿莉裙子,一副動漫人物打扮。神情傲慢的站在電梯門口,和周圍的人格格不入。這樣極具特色的女孩,真是想不注意都難。也在等電梯的小楊,從側面看了幾眼那個女孩。身高170厘米多,身材微胖,臉部的化妝品很濃。這樣的女孩大約5分吧,看起來家裡應該不缺錢,金錢就能填補其他的不足,那麼給出6分。

古代有相面術,根據長相就能確定一個人的命運。雖然具有迷信的成分,不能完全相信。不過不能否認,一個人的性格、家庭、身份等資訊能體現在人的外表。不需要擠公交地鐵,鞋面才能保持乾淨。不需要做家務,才能做各種漂亮出位的指甲造型。看不起周圍的人,才敢目空一切,一副不好惹的神態。任性都是慣出來的,有人接著,才會一直輸出。守規矩的人,一定被調教過,被收拾等等很慘。

一會兒的功夫,小楊把周圍的人大致掃描一圈,覺得自己是最土的。想一想自己粗壯的大腿根,時常磨壞褲子。還有左搖右晃的大屁股,頓時覺得底氣不足。前面站了兩個男人,刻意壓低聲音說著什麼,兩人一臉玩味猥瑣的樣子,必定是沒有講什麼好事。這引起了小楊的好奇心,輕輕地向前走兩步,側過身子看向遠處,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其實在偷聽那兩個男人在說些什麼。

“你知道那個女的是誰不?”

“剛剛進去那個穿短裙的?”

“對,就是她,我看她上了好幾個車,好像不是一個男人。”

另外一個男的,似乎有所領悟,咋舌道。

“現在的女的可是玩的花啊,這麼年輕無所顧忌,哪像咱們那個時候。”

好像聽見什麼不得了的事,引起話題的男的說。

“你年輕的時候也想,就是沒有鈔票,沒有小姑娘願意,哈哈哈。”

笑的聲音有點大,兩個人又降低聲音說道。

“那個女的天天換衣服,不是那個怎麼那麼多錢買衣服?我問過了,她在的那個公司,年輕人沒有多少工資,能天天買衣服嗎?就是那個,準沒錯!”

正說著,電梯到了,兩個人進入了電梯廂,結束了談話。

“看來不是我一個人喜歡對他人評頭論足,這些年過40的老男人,在背後討論年輕小姑娘,真是可惡。不過有可能也是真的,能在這所寫字樓租住的公司實力都不俗,她那樣的小太妹怎麼有資格來這裡工作呢?”

雖然討厭老男人造黃謠,也會因為打壓不喜歡的人也開心。明明沒有交集的兩人,卻這麼容易產生惡意,果然人心險惡。

“今天噴的是玫瑰味的,是一個不出名的小牌子,是什麼我忘記了。”

辦公室裡,王哥和思思在說話。

“這個香有點像我老婆買的一個,挺好聞的。”

“是嗎?上一次高飛說這個香不適合我,讓我不要用了。”

“誒呀,高飛一個年輕小夥子懂什麼啊,就知道組隊打遊戲,別聽他的。”

“哈哈,昨天他還輸了,不聽他的..。”

站在門外的小楊聽著王哥和思思的對話,心情突然變得不好起來。手裡提著的袋子更覺得沉重,一股不服氣的樣子,卻不敢出聲。

“為什麼自己要花錢才能維持同事之間的感情,才不會被排斥。要付出,做一個有用的人才有可能成為一個不起眼的人。漂亮女孩只要笑一笑,什麼難題都沒有了,一群人關注她的想法,為她鞍前馬後,解決難題。自己只能獨自承擔,不敢想有人來幫自己。”

越想越委屈,眼睛起了一層薄薄的霧水,卻不敢哭出來。此刻,和室內的歡聲笑語不同,室外的女孩十分難過。

“難道我是一個小丑嗎?為什麼沒有關心我呢?之前的工作也是十分不順心,一群弱智來為難我,為什麼沒有來愛護我呢?”

正在難過著,梁哥走過來,問道。

“站在這裡幹什麼呢?王哥在不在。”

害怕被看到眼角的淚水,小楊邁開腳步說道。

“王哥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