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將軍去世後不到一個月,天下驚變。

齊王宇文皓徹底叛離雍京,自立為王。

而這也意味著,魯朝和雍京的關係,將直接決定雍京王朝的走向,衰敗僅在司馬憶的一瞬之間。

青州的大雪,斷斷續續下了一個月。

好在德容翼提早做了許多準備,又有季氏及時輸送物資,所以日子勉強還能過得去。

楊綰抬頭,看著青衣在空中盤旋亢鳴,不由得將手中的信捏的更緊了。

是司馬憶給她的信。

司馬憶問道:“師傅,徒兒該如何抉擇?”

楊綰自然無法替她做出抉擇。

德容翼安排好糧草和取暖的柴火,便爬到城牆來陪楊綰。

看著青衣逐漸消失在視線裡,德容翼知道,楊綰已經給司馬憶作出了答覆。

楊綰擔憂地問道:“如果,魯國也叛離雍京,你怎麼辦?”

德容翼冷哼一聲,滿不在乎地說道:“我現在是個贅婿,王玹那小子是死是活,關我什麼事?”

楊綰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德容翼知道她很難抉擇,雍京有她的妹妹鍾離羽,魯京是她的徒弟司馬憶。

倘若她們真的有一天要兵戎相見,她一定很難受。

但德容翼不會讓她難受的。

他的綰綰這一輩子都太苦了,他只想讓她餘生快樂一點,自由一點。

司馬憶收到師傅的信也很苦惱,師傅只回了:\"遵循本心。\"

司馬憶又去找母后,可是母后也不想管這事。

最終,司馬憶只能去求助假攝政王德容信。

沒想到德容信也不願意給她意見,理由是因他是雍京人,本身立場就有偏頗。

司馬憶很苦惱,她明明才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別的小女娘在這個年紀每日都在成群結伴的玩耍,她卻每天活的跟四十歲的老女人一樣。

司馬憶越想越氣,索性就鬧起了脾氣,罷朝了。

楊綰聽到司馬憶罷朝,十分擔憂,正打算寫信告誡她一番,卻被德容翼阻止了。

德容翼笑著說道:“你想想,你妹妹鍾離羽這個年紀在做什麼?”

楊綰想起,自已被義父帶回雁蕈鎮的時候,鍾離羽正拿著彈弓追鳥呢。

德容翼勸道:“你別擔心了,聽說你妹妹為了她的夫君已經偷偷來魯朝了,估計如今正跟你徒兒在宮裡吵架呢。”

楊綰皺眉,問道:“你的主意?”

德容翼點了點頭,說道:“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不想你為難。假如司馬憶不願歸順雍京,那信會直接把你妹妹扣下,送到青州來。”

楊綰脫口而出道:“那琅琊王君呢?”

德容翼嘴上說著“管他呢”,心裡想的卻是,嘿嘿,讓你們嘲笑老子入贅。

楊綰搖了搖頭,朝堂之事,她不擅長,還是隨德容翼去折騰吧,她也懶得費這個腦子。

不管雍京如何,魯京如何,她只需要守好這方黎明百姓。

司馬憶罷朝了半個月,終於上朝了。

上朝後,司馬憶也不提對雍京的態度,只命令南無稷儘快完善女官制度,她要重啟前朝的女官體系。

但楊綰聽到鍾離羽已平安回到了雍京,自然也明白了司馬憶的抉擇,心裡鬆了口氣。

德容翼跟她解釋道:“一定又是王玹那隻老狐狸出的主意,故意讓司馬憶模糊其詞,這樣齊王摸不準魯朝和雍京的態度,也不敢貿然出手了。”

楊綰皺眉,問道:“你們是不是在等?”

德容翼點了點頭,等一個機會,他會親自給宇文皓送上一份大禮。

楊綰瞧著大月方向最近動作頻頻,沉思片刻後,說道:“大月估計按捺不住了,吩咐下去,加強守備。”

果不出其然,三日後,大月發兵夜襲青州。

拓跋顏佑親自掌兵,他自詡這些中原人難以承受這冰天雪地的寒冷,所以挑了大雪紛飛的深夜出擊。

一切似乎正如他的預料,這些中原人在寒冷的天氣下,不堪一擊。

他的兵馬順利進入了青州城,他有些不敢相信,他踏破中原的夢想,這麼快就要實現了?

“關城門!”楊綰站在城牆上,一聲令下。

忽然,黑漆漆的青州城瞬間亮起了無數火把。

拓跋顏佑眼睛一時間都沒有適應光亮,等看清時,才發現,青州城的街道上,擺滿了黑色棺槨。

大雪皚皚,覆蓋在棺槨上,猶如一座座小山。

“拓跋顏佑,該血債血償了。”楊綰厲聲說道。

割顱懸屍,是他們大月人對待戰俘的常用手段。

楊綰早就知道了,雁蕈鎮上下百口人,是拓跋顏佑下的兇手。

她沒有貿然對大月出兵,是她不想生靈塗炭,但不代表她有一刻忘記過這份血海深仇。

終於她等到了這個機會。

拓跋顏佑發現自已中計了,這些中原人根本和他打聽回來的訊息完全不一樣。

什麼路有凍死骨,糧食青黃不接,由於天寒地凍馬不能行。。。。

完全不是,旌旗獵獵,鐵骨錚錚。

拓跋顏佑這才反應過來,他們這是打算來個甕中捉鱉。

“撤!”

拓跋顏佑的一聲令下,他身後的大月人紛紛向城門湧去。

楊綰冷笑一聲,他這是犯了兵家大忌!

漠北軍之所以所向披靡,是因為他們寧願戰死,也絕不投降!

背水一戰,方知勝負。

拓跋顏佑未戰先自亂陣腳,簡直是找死。

大月人邊戰邊退,卻發現城門不知何時已被死死凍住,根本無法開啟。

沒錯,楊綰和德容翼利用了這寒冷的天氣,讓青州城門變成了一座冰砌的城門。

雪越下越大,天氣越發寒冷。

大月人逐漸扛不住這寒冷了。

拓跋顏佑大喊道:“楊綰,你這個喪心病狂的女人,你想活活凍死我們!”

楊綰冷笑道:“你們對雁蕈鎮那些手無寸鐵的無辜居民痛下狠手的時候,是否也想過你們也是如此喪心病狂!”

青州城空空,只有少量弓箭手和楊綰在城牆上候著。

泥土砌的堡壘,為他們擋住了寒風,再加上青州城附近獵戶和季氏送來的毛皮、柴火,根本感受不到外面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