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丘無策繼續提著藥箱,去往楊綰的軍帳。

進去後,卻發現帳內空無一人。

忽然,一把冰冷的匕首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綰綰,別鬧。”丘無策小聲說道。

楊綰的匕首並沒有離開的意思,她冷聲問道:“我聽聞我的藥材裡有一株百年老參,呂州如此貧瘠之地,何來的人參?”

丘無策倒也不遮掩,老老實實地告訴她:“自然是託人從雍京帶過來的。”

楊綰厲聲問道:“所以你到底是誰?為何還與雍京那邊牽扯不清?”

丘無策沒有直接回答楊綰的問題,小聲說道:“你妹妹如今在宮裡過得還可以,琅琊君主王玹如今宮裡只有她一個側妃,還破例讓漠北軍進宮護衛她。”

楊綰聽出了弦外之音,有些疑惑地說道:“你是琅琊王氏的人?”

丘無策悶聲說道:“嗯,算是琅琊王氏培養的棋子吧。”

丘無策並沒有說謊,德容氏本就是琅琊往事的內臣幕僚,許多琅琊王室不宜出面的事,都是由德容氏出面解決的。

說是棋子,也無可厚非。

丘無策趁楊綰出神的片刻,用手握住了刀刃,想將匕首悄悄地挪了下來。

楊綰驚了一下,條件反射收緊了力道。

“嘩啦——”丘無策的手掌心迅速鮮血淋漓。

楊綰本也不是有意要傷害他,如今見他疼的直吸冷氣的樣子,神色閃過一絲愧疚。

“綰綰,好多血。”丘無策疼的直咧嘴。

楊綰冷冷地說道:“你自已不就是大夫嗎?給自已包紮一下。”

丘無策可憐巴巴地說道:“綰綰,傷的是右手。”

楊綰遲疑了下,她冷聲說道:“坐下吧。”

丘無策立刻像搖著尾巴的小狗一樣,滿心懷喜地貼著楊綰坐下,將手攤開在她的面前。

楊綰問道:\"藥在哪?\"

丘無策指了指藥箱裡的紫色小瓶。

楊綰將藥瓶裡的金瘡藥小心翼翼地撒在丘無策的傷口處,然後用白布包紮好。

楊綰手法很熟練,因為在李蔓心等女子未入營時,軍中皆是男兒,她每次受傷都是依靠自已包紮,次數多了,也就熟練了。

丘無策見她包紮的很漂亮,有些酸酸地說道:“你也給別的男人包紮過嗎?”

楊綰翻了個白眼,說道:“與你無關。”

丘無策被氣到了。

丘無策立刻一隻手抓起楊綰的手腕,把完脈後說道:“今日替你施針後,頭痛應該可以壓制住了。不過呂州畢竟風大,你出門還是穿戴好斗篷。”

楊綰翻了個白眼,在呂州,如何能矯情到有斗篷。

楊綰開口問道:“不穿會如何?”

丘無策瞪了她一眼,神情嚴肅地說道:“自然是,前功盡棄。”

楊綰聞言,有些悶悶不樂。

丘無策察覺出了異樣,環顧了下營帳內,皆是些粗簡的東西,可按照李伯澤的心思,恐怕這兒已是最好的了。

丘無策這才發現自已有些思慮欠妥了,他柔言說道:“你若真想出門,我回頭讓人做一件給你。”

楊綰並不領情,冷冷地說道:\"無名大夫,若病看好了就請離開吧。無功不受祿,請不要白費心思了。\"

丘無策再次吃癟。

第二日,楊綰睜開眼,發現桌子上悄無聲息地放了件斗篷,雖只是粗布麻衣,倒也有個斗篷的樣子了。

楊綰急急地喚來李蔓心,問道:“李姑娘,可有人進過我的營帳?”

李蔓心掩面一笑,戲謔地說道:“楊姑娘,放心,衣服是我送來的,你試試,這斗篷合不合身?”

楊綰自當是丘無策告訴了李蔓心,李蔓心給自已做的。

楊綰立刻試了下,身量剛好。

李蔓心看著穿上斗篷的楊綰,嘖嘖稱讚道:“這無名郎中確實有些本事,瞧這斗篷,胸腰尺寸多貼合。”

楊綰臉一沉,立刻就打算脫下來。

李蔓心急了,說道:“楊姑娘,你不喜歡嗎?我們姐妹可是按照無名郎中給的方法,趕了一晚才做出來的。”

楊綰沒想到丘無策連她這個心思都算準了,她有些尷尬地說道:“不好意思,李姑娘,我以為是無名郎中送的。”

李蔓心彷彿已經洞悉了一切,捂著嘴笑著說道:“姑娘,今天外面暖和,又有太陽,蔓心陪著你出去走走吧。”

楊綰點了點頭。

楊綰一心直奔訓練營,卻被李蔓心拉住。

只聽那李蔓心柔聲說道:“楊姑娘,你這大病初癒,倘若去了操練營,將士們看了難免士氣低落。倒不如咱們去田埂上瞧一瞧,看看你那策略實施的如何了?”

楊綰轉念一想,確實有道理,便欣然同意了。

原來楊綰當年見呂州城一片蕭條,毫無生機,便給李伯澤留下了一條妙計。

楊綰讓李伯澤在漠北軍中抽調一部分體格不夠健壯或身有殘疾計程車兵,學習農耕之術,暗中幫助呂州城那些孤寡老人種田。

再加上此前從宣州逃亡的流民,拿著楊綰的信物,來到呂州後,李伯澤親自出面安撫,將許多無人耕種的荒田分配給他們,又積極給他們安置房屋,許多人便就在呂州定居了。

不過兩年,呂州便是一片欣欣向榮之景。

李蔓心扶著楊綰在田埂間慢慢地走著,楊綰看著曾經青黃不接的農田,如今已是綠意悠悠的景象,心中十分欣慰。

忽然看見,前方的村民們扛著榔頭,圍聚在一塊,似乎十分熱鬧。

李蔓心趕緊拉著楊綰的手,熱情地說道:“楊姑娘,走,咱們去看看,是不是有什麼新奇玩意兒。”

兩人擠進人群,原來是有人在義診。

那人都未抬頭,楊綰便知道是誰了,臉色一沉,調頭就走。

“唉喲,楊姐姐,你撞到我了。”宋知微坐在地上,委屈巴巴地看著楊綰。

楊綰因為轉身太過迅速,沒想到正好撞倒了來找她的宋知微。

楊綰趕緊抱起宋知微,關切地說道:“對不起,知微,姐姐是不小心的。”

宋知微狡黠一笑,眼睛裡透著光亮,說道:“楊姐姐,你去同無名哥哥說說,能不能再給知微一顆飴糖?”

楊綰聞言,有些尷尬,剛想開口說自已跟丘無策不熟悉。

李蔓心就開口說道:“小機靈鬼,就屬你聰明。你這無名哥哥,肯定聽你楊姐姐的話了。”

聽出此話中有弦外之音的村民們,一看眼前這坐著的郎中玉樹臨風,忍不住悄聲誇兩人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

丘無策站了起來,從兜裡摸出一顆飴糖,塞到宋知微的手裡,笑眯眯地說道:“小知微,這是無名哥哥替楊姐姐賠你的,她也不是故意撞倒你的。”

鄉親們聞言,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

楊綰的面子有些掛不住了,匆匆地向鄉親們告辭後,就快步往回走。

可惜走得太急,身體又未完全恢復,重心不穩,一個踉蹌,眼看就要摔個狗啃泥時,柔軟的腰肢被人一把撈了起來。

楊綰再抬頭,正對上丘無策那含情脈脈的雙眼。

鄉親們紛紛拍手鼓掌。

“放手。”楊綰咬牙切齒地說道。

“不放。”丘無策封了楊綰的穴,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她抱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