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禹汣浠脖子上掛著抹布,正致力於攆著朱上述去河邊,髒豬渾身滾的都是泥,已經瞧不出原來的粉紅色了。

朱上述撒潑打滾似的不去,禹汣浠追著他滿院子跑,朱上述竄進了曦上羽的房間,禹汣浠連忙跟進去。

那死豬屁股正對著曦上羽蹭,尾巴在人家身上晃來晃去,發春似的……

禹汣浠真沒臉看,呵斥道:“朱上述,我數到三,趕緊給我滾出來。”

“三——”

繼續蹭小腿。

“二——”

尾巴蹭大腿。

“一 ——”

閉眼享受。

曦上羽坐在椅子上,佁然不動,“它這是?”

禹汣浠冷冷回應:“發春。”

曦上羽疑惑:“母豬?”

禹汣浠面癱:“公的。”

……

靜默半響,曦上羽問道:“要趕他去哪?”

禹汣浠委屈巴巴求助,“洗泥巴,平時挺乖的,這次生氣將他丟下了,跟我鬧脾氣不肯去。”

曦上羽別開眼,起身道:“走吧,他將我衣裳弄髒了,同去河邊洗洗。”

曦上羽一動身,朱上述便屁顛屁顛跟上,靠在曦上羽身旁。

禹汣浠深感老父親的無奈。

兩人打著燈籠同行。

“要給他找物件嗎?”曦上羽不鳴則已,語出驚人。

禹汣浠:“……”

“剛開玩笑的,沒有發情,我給他用過藥。”禹汣浠有些後悔自已口不擇言。

曦上羽接著道:“那他為何蹭我?”

“喜歡你唄,瞧你長的好看,忍不住親近。”

………

曦上羽拾起錯漏的話茬,“幹嘛給他吃藥,找個伴侶不是更方便。”

禹汣浠坦然道,“身體狀況不行,受不了。”

“之前有過一段情。趁我不在,跟鄰居家的豬好上了,我那素未謀面的兒媳便肉身潰爛而死。酒酒也深情,念著那豬,心裡有一道坎。”

曦上羽表情複雜。

“酒酒是一隻神秘的小豬,有機會講他的故事給你聽。”

曦上羽不解,“為何現在不說?”

禹汣浠在黑暗中三步一蹦,

“現在很開心啊,一個悲傷的故事,太破壞氣氛了。”

禹汣浠不願講,曦上羽也沒再追問。

到了南河邊,禹汣浠將抹布打溼了擦拭朱上述的身子,轉身向著曦上羽道:

“你將外袍脫下來放著,我幫你洗。”

曦上羽婉拒,“不用,髒的不多,帕子一抹就好。”

擦著擦著,朱上述突然猛哼,嚇得禹汣浠跌坐在地上。

起身就給了豬屁股一巴掌,發出響亮一聲。

接著應是無盡的數落,曦上羽聽不清內容。

只看見禹汣浠絮絮叨叨小嘴不停,嘴上埋怨著,擦粉嫩嫩的豬皮時卻格外小心,輕柔柔的。

手指尖兒沾了一丁點兒棉布沾泥巴,不敢下一點重力,嘴上不停輕哄。

“乖一點,擦不乾淨更疼,再忍忍,一會就好。”

朱上述卻按耐不住地擺動著豬身,“哼哧”“喝叱”一聲叫得比一聲響,不知道的還以為誰家大熱天殺年豬。

曦上羽擦完了身上的泥,便想過去幫忙摁著,禹汣浠卻將他推到一邊,喘著氣道:

“沒事,你一邊坐著就行,三伏天裡又犯病了。它身上髒的很,你剛洗的衣服還想再洗一遍啊?”

“這麼費力,確定不要我幫忙?”

曦上羽手握還滴著水的帕子,狐疑道。

禹汣浠緩了口氣,“沒事,只是脖子那塊,已經差不多洗乾淨了。”

回去將沾了泥的帕子搓乾淨,手腳利索抹完了朱上述的四條腿,盤腿坐在地上,藉著光給朱上述抹藥。

曦上羽盯著脖那一片烏紅,“他這是讓人打了?”

禹汣浠笑聲漾開,河面蕩起層層漣漪,

“開什麼玩笑呢!他皮糙肉厚的,能讓人家欺負了?老毛病了,天氣一熱容易復發。”

塗完了藥又是用力一巴掌拍上,

“以後發了病,再敢忍著不吭聲,就回野嶺去,別跟著我!”話裡帶著極大的怒氣。

朱上述低著頭垂著眼,半天沒動作,悄咪咪扇著耳朵瞅一眼,連跟禹汣浠對視都不敢,跟犯了錯的小孩一樣。

曦上羽移過去捧起朱上述的臉,強迫他跟禹汣浠對視,

“看著人的眼睛道歉,真誠。”

朱上述一個勁往回鑽,埋進曦上羽胸膛,怎麼揪都不出來。

禹汣浠哭笑不得,還敢鬧脾氣,他都沒地方哭。

曦上羽掰了半天也搬不走那豬腦袋,便任由他躺著,懷裡的腦袋很輕微的聳動,曦上羽手指戳了戳禹汣浠。

禹汣浠任朱上述默默流淚,也不管,就讓他窩在曦上羽懷裡哭。

曦上羽一手輕撫朱上述背,一手指著朱上述對禹汣浠做口型:

“哭了,管管” ;“衣裳又髒了”

禹汣浠沒動靜,盯著遠方小小的光點出神,撲簌著翅膀,飛了很久,也就那麼一點距離……

朱上述哭夠了,還躲在曦上羽懷裡不肯見世,就那麼埋著腦袋。

禹汣浠心裡酸的難受,終於出聲“過來,朱上述,”

“蹭髒了人家的衣服還得我洗,你真是個大麻煩……”

聽見禹汣浠的聲兒,朱上述腦袋咻的一下便轉了過來,哭過的黑眼珠子此時亮晶晶的,浸著水汽,像暗夜的河。

禹汣浠坐過去,揪著豬耳朵,低聲埋汰,

“你真不讓人省心,以為裹著泥便能好嗎?從小就這樣,我還會嫌棄你不成。你若躲著,便別湊到我跟前,看了心煩。”

朱上述乖乖聽著,用溼漉漉的鼻尖蹭禹汣浠的手心。

禹汣浠躲著不讓他碰,朱上述的腦袋便追著跑,掙扎再三,朱上述的腦袋瓜才擱上了頭,靜靜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