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木梫寬慰道:“餘爺,沒事的,東籬近兩年都是豐收,糧倉裡儲了不少,若真出了事,撐它個兩三年也不是問題,放寬心哈。這位是連天專派的大師,腿鐵定給您治好,咱好好配合,都會好的。”

老人混濁的眼迷濛了一層水汽,顫顫巍巍握著拳,不住地點頭。

之後嵐木梫又帶著禹汣浠走訪了周邊幾家中毒患者,症狀大差不差,

“馬醉木,之前有給他們吃過什麼藥嗎?”

“沒,查不出毒不敢隨意用藥,只是人老了疼得難受,時而用些止疼的草藥。”

禹汣浠“嗯嗯”兩聲,隨即道:“傷口與五年前酒酒的症狀,倒有異曲同工之處。先前武陵曦上東也染了毒,不過農人們要嚴重得多,配藥還需花些時間。得立刻給阿爹傳信,讓他準備新鮮藥材,配藥消耗太多,東籬存的那些定然是不夠的。”

嵐木梫表示贊同,“行,你擬個單子,我讓人迅速發出去。咱們也先回去吧,各部的人陸陸續續也該到了,先將人安排了。”

路上禹汣浠買了兩個幹餅,兩人分了當晚飯,邊走邊吃。

嵐木梫使勁兒撕下一口,嘟噥道:“浠兒,你剛提到武陵,難道此次武陵也出了事,請你去解毒?”

禹汣浠搖了搖頭,將餅嚥下去才緩緩道:“不是,此事說來也簡單。武陵派人找連天結盟,被我和阿爹打發了回去。結果曦上東就發了怪病,他們便以為是我連天投毒,於是發兵逼朱上述前去救治,接著我就帶著酒酒走了一趟,臨走時碰上你發的信,就直接趕過來了。”

嵐木梫笑道:“逼朱上述?這武陵還真當酒酒是神啊,你倒是一將功成,名就身退啊。”

禹汣浠笑著回應:“酒酒本就會看病,作為一頭豬被神化也是人之常情。它如今的名聲算是打出來了,這樣才好,免得受人欺負。我嘛,如今就要做大師朱上述的徒弟。”

嵐木梫半搭在禹汣浠身上,笑得直不起腰,“酒酒也是沒想到自已有一天能搶了你的稱號,真大師禹汣浠退居弟子之位啊。”

禹汣浠踢了嵐木梫膝彎一腳,道:“這不正常嘛,比起解毒術法至高,會開方子救人的豬自然更吸人眼球。名聲乃身外之物,況且五年前出了那檔子事兒,我如今是越低調越好,酒酒被誇上天武陵才會忌憚,才能保得連天平安。”

嵐木梫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嘆氣道:“還真是,連天與東籬只願與世隔絕,卻接連出事,咱們還真是患難與共的好兄弟。”

同是天涯淪落人,兩人一路暢談。

沿著小路又拜訪了幾家受傷的農人,無論年紀,不論性別,症狀大同小異,中的同一種毒無疑。

回到驛館,兩人又忙著處理採回來的穀子,點著燭光細細端詳,試圖找出異樣。

或穗子,顏色有異,帶著淡紅深紫斑點,散發著一股黴味;或禾葉,明明正是生長旺季,葉子卻顯出絲絲黃黑斑條;或根,底根腐爛,軟趴趴的……怎麼看怎麼不對勁。

嵐木梫翻閱著前人的記載,對比著看,竟然沒有可供參考的相似之處。

嵐木梫將書一合,癱死在桌上,絕望道:“死了算了,翻來覆去都是些天災,什麼旱澇,什麼蝗蟲過境,這些我們尚能好好應對。偏生找不到一點線索。潑天的富貴沒輪上,百年難遇的怪事接連上演,咱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禹汣浠被逗笑了,調侃道:“別這麼頹,這是老天有眼,知道你嵐木梫神仙渡劫,派個災給你救世,這事你要解決好了,可是會載入史冊的。”

嵐木梫“呵呵”一笑,無奈道:“我看是天降災星,罪孽深重。”說完雙手合十虔誠一拜。

這天晚上兩人依舊忙到深夜,擠在一張床上短暫睡了一覺。

翌日清晨,禹汣浠是被朱上述的哼哼聲吵醒的。

禹汣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欣喜地抱住肥豬大腦袋,“我的酒酒辛苦,終於睡夠起來了。今日正是要用你之時,又要幹活了。”說罷輕輕揉著朱上述的頭。

朱上述著急地轉了幾圈,臥在地上打了個滾,不滿地“哼哼唧唧”,肚子合時宜的發出“咕嚕咕嚕”響。

禹汣浠蹲下摸了摸他乾癟癟的肚子,柔聲道:“知道了知道了,餓著你了。辛苦酒酒,先來點這個墊墊。”禹汣浠從一旁掏出早已準備好的餡餅餵給朱上述吃,順便給自已餵了兩顆藥丸。

喂完一臉壞笑,“不懷好意”道:“去把你梫哥叫醒,他做飯一絕,你今日有口福了。”

朱上述立即晃晃悠悠奔過去蹭嵐木梫的腿,嚇得嵐木梫“嗷嗷”直叫,一蹦三跳直跺腳,清醒的不能再清醒。

想罵人,對上朱上述閃著光的雙眼,實在不忍心下嘴,便繞到正在擦臉的禹汣浠身前,給人甩了一臉水。

禹汣浠反手鎖住嵐木梫,帕子翻個面,強制給人擦了個臉。

嵐木梫在禹汣浠懷中掙扎,一臉嫌棄吼道:“你用過的給我,好歹洗一下,禹汣浠!!放手!”

禹汣浠抹完還用手颳了刮嵐木梫滑嫩的臉蛋,挑笑道:“嬌氣包,我就擦了,怎麼滴!”還不忘給人做個鬼臉,然後帶著朱上述跑了……

大早上的,嵐木梫覺著自已睡意全無,取而替代的是滿腔的怨氣。

嵐木梫用怒火燒了一鍋手擀麵,給他和禹汣浠一人盛了一碗,剩下的找了個大木盆全倒給了朱上述。

禹汣浠吹了兩口氣,挑起的一根麵條還沒嗦完,朱上述便銜著它的空盆過來了。

……

禹汣浠與嵐木梫四目相對,默契點頭,隨即腳下生風,端著碗四處逃竄,顧不得吹,燙嘴搶著將面吃下去。

朱上述瞪著水靈靈的大眼睛,不滿划著蹄子,用頭去撞嵐木梫,嵐木梫熟視無睹,十分鎮定地喝完了最後一口湯。

朱上述轉了目標,過來親暱地蹭禹汣浠,禹汣浠心軟,服輸般將剩下的倒進了朱上述嘴裡。

嵐木閒用手扇著風,叱喇著嘴,氣哄哄道:“酒酒你現在是越來越聰明瞭,軟硬兼施啊。你吃的都是我和你爹加起來十倍不止了,還嫌不夠,胖不死你!”

禹汣浠也笑,附和著教訓,“就是,你如今得少吃一點,你梫哥面臨大難,要養不起你了。”

嵐木梫埋汰道:“不是,他這是多久沒吃了,浠兒,你可別虐待親兒子啊。”

“誤會,我這兒平日管飽。誰讓你做飯太好吃,足足將他胃口擴大了,平時也就我五倍飯量,下次做難吃點,酒酒控制不住自已。”

嵐木梫難以置信,道:“這麼說還是我的不是了?”

禹汣浠和朱上述一起點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