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林雪兒二人回家向自家父親告了狀,第二日早朝林毅與章德便在殿上提起了這事,還想著讓挽笙出來說清楚!二人言語委婉,讓越諶無法拒絕。況且,昨日回宮挽笙絲毫沒與他說這事,越諶便讓人將挽笙喚到了殿上,他其實只想知道林雪兒二人究竟做了甚,讓她發了這般大的脾氣。要知道,他的笙兒向來都是溫順的。
挽笙或許早就猜想到了會有人來興師問罪,故而,今日起的格外的早。越諶一踏出合巹宮,她便讓貼身大宮女伺候梳洗。此時挽笙鳳袍加身,臉上沒有笑意,霸氣側漏!在金鑾殿中站定,朝著越諶欠身行禮後,被越諶親自接到了高處。
越諶原想讓挽笙與他一塊落座龍椅的,可挽笙知道,若是她真這樣做了,便更要落下話柄。被人家說成亂國禍水倒是小事,若是連累越諶也被說成貪戀美色的昏君,那她便萬死莫辭了!
知道挽笙心中所想,越諶倒也不強求!喚人搬來一張椅子供挽笙落座,笙酒夫婦對視一眼,挽笙知道,即使是她錯了,他也絕不會懲罰。更何況,她並沒有做錯事,所以,她不懼!
“參見皇后娘娘!”眾大臣高呼,挽笙略略抬手,免了他們的禮。
“皇后娘娘,臣女道,昨日惹惱了娘娘,故而被娘娘罰了!只是不管臣如何追問,臣女便是不說原因,不知娘娘可否告知?”林毅出列道,言語雖然委婉卻也能聽得出裡面的譴責之意。挽笙這等身份為後,本就是他們這些大臣不齒的。只是看在越諶的面上,對她還算是恭敬。
“林大人這話難道是覺得本宮以權謀私,故意傷了你家女兒?”挽笙道。林毅此言雖是委婉,可聰明的人誰聽不出來裡面有著譴責之意呢?只是不知林雪兒回家時是如何說的,竟讓林毅對挽笙如此惱怒。
“臣不敢,昨日臣女出門時興致勃勃,回來時,卻滿臉血跡,看著很是滲人。臣請了大夫,大夫說,臣女額間是要留疤的!”林毅道,話語間有著哽塞。林雪兒素日裡最在乎的便是她的容貌,若真是留疤了,那估計她也活不下去了。也難怪林毅會這般惱怒了!
“大夫說,臣女額間也會留下疤。臣女素日裡待人平和,不知因何事竟被娘娘責罰至此?”章德更是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指責著挽笙,他二人此舉或許是在逼迫越諶懲處挽笙。
林毅與章德此言一出,底下大臣便議論紛紛的。要知道,在平城中,林雪兒與章慧婭容顏上乘,是各世家公子追求的物件,平日裡也有不少傳聞說,二女極有可能入宮為妃!如今卻被挽笙責罰到容顏盡毀,故而,底下大臣不免猜測,挽笙是聽聞了那些傳言,心生嫉妒才故意致使二人毀了容。
挽笙並不急著辯解,她靜靜的聽著眾大臣的議論,唇角竟蕩起一抹笑意。原來,眾大臣就是如此看她的呀?越諶瞧了,心中毫無怒意,唇角也有著笑意,好似他二人此時已經置身事外了!
“皇上,若是皇后娘娘不將此事說清楚,只怕難以服眾呀!”當下殿中所有大臣皆跪地要求挽笙說個一清二楚,越諶登基以來,眾大臣如此大陣仗倒也是有過幾次。先前都是跪求越諶立後納妃,如今倒是求著他懲罰心愛的女子了?
“皇后,你可有辯解之言?”越諶聲線低沉,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好似真的相信了眾大臣的話,正責問挽笙呢!
“眾大臣不是已經將臣妾的錯處指出來了嗎?皇上若是信,便請責罰臣妾。若是不信,臣妾可就告退了,今日起的早了些,實在是乏了!”挽笙輕言。
眾大臣已經給她定下了罪,此時無論她如何說,眾大臣都不會相信的,只會覺得她在找藉口逃避懲罰。不為別的,就為她風塵女子這個身份,她的解釋在眾大臣面前根本毫無作用。既然沒有作用,她又何必浪費唇舌?
“好一個囂張的皇后呀!你信不信朕一道旨便能將你廢了!”越諶言語間有著絲絲怒意,只是不知為何,挽笙卻能聽出他並沒有生氣。
“若是皇上不信任臣妾,臣妾要這皇后身份也沒用,便請皇上下旨廢后吧!”挽笙低低出聲。
“好!傳朕旨意,皇后行為乖張,嫉妒成性,不堪為國母,自今日起廢黜她皇后身份。小夏子,傳旨曉諭世人!”越諶低低出聲,可話語中有著不可違抗的威嚴。小夏子在越諶身邊伺候久了,知道越諶是真心愛著挽笙的,就憑挽笙入宮這些時日,越諶臉上的笑意,小夏子便知!因此,他不願意下去擬旨,只好跪在地上請越諶收回成命!
挽笙瞧著跪地求越諶收回成命的小夏子,唇角笑意更甚。金鑾殿上的人,除了小夏子居然都希望她被廢黜!
“謝皇上恩典!”挽笙規規矩矩的跪地謝著越諶的恩典,隨後親手將頭上的髮飾一件一件的拔下,置於越諶的案上,直到滿頭素色才罷休!
隨即毫不眷念的起身離開,看著挽笙離去的背影,越諶心緒雜亂。他不知挽笙是不是生他氣了,是不是沒看懂他的意!
“等一下!”挽笙欲要踏出金鑾殿時,越諶忽然出聲,挽笙聞言站定,轉過身子定定的瞧著他,不知他為何將自已叫停!
“皇上可還有事?”挽笙輕言。
“你尚有一物沒有帶走,朕可不想瞧見你的東西。”越諶道。挽笙聞言,心中疑惑,那些珠翠是皇后飾物。轉言之,那是皇上所賜,她既已不是皇后,那些東西還也就還了,可自問,她並沒有留下任何自已的物件!
“笙兒,我等了你六年,好不容易將你盼回來了,你怎能留下我一人?”越諶見她疑惑,忽然深情款款道。
越諶此舉令眾大臣疑惑不已,紛紛悄悄抬頭望去,卻見越諶眼中只有挽笙。在挽笙與眾大臣的注視下,越諶淡定自若的將龍冠退去,還將身上的龍袍也褪了去。
原本他會接下這皇帝之位,也只是為了以皇帝的權利找回挽笙。如今挽笙回來了,卻不被眾大臣看好,那他棄了這皇位又如何?他這是在告訴眾大臣,挽笙是他的心間寶,沒有了挽笙的皇宮,他一刻也不願意呆下去!
越諶將華服褪盡,一步一步的朝著挽笙走去。他每下一層階梯,眾大臣便高呼一句“請皇上收回成命”,可越諶眼中心中都只有挽笙,對眾人的話充耳不聞!
“笙兒,如今我已辭去了皇帝身份,無處可去了,你可願意收留我?”越諶含情脈脈道。
挽笙對他此舉頗為感動,含笑上前吻上了他的唇。這個吻是對越諶的感謝,挽笙就知道,自已沒有看錯人,他雖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卻也是她一個人的酒酒!
“笙兒,我們走!”越諶拉起挽笙的手,便要踏出金鑾殿,可挽笙卻不動腳步!越諶疑惑,回過頭來時,挽笙已然甩開他的手,與眾大臣一般跪在地上!
“酒酒,你對我的情意我心中清楚,可你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我說,我希望你當皇帝,只因你能讓百姓安居!”挽笙頓了頓又接著道,“你六年前調查過我,你該知道,我幼時過得顛沛流離,所以,我不希望百姓也跟我一般。你有能力讓百姓富強,便不要輕易卸下這份責任好嗎?”
“我是否為後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必須為君!你若不答應收回成命,笙兒將長跪不起!”挽笙道。她知道,越諶定不忍見她受累,可她性子執拗,他除了重新做回皇帝,別無他法!
“笙兒,我護了百姓六年,如今,我只想護你們母子三人!請你不要為難我,好嗎?”越諶祈求道。可挽笙依舊定定的跪著,不發一言!
“母后,您怎的跪在地上?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慕黎與蜜兒今早去合巹宮,打算向挽笙辭行!卻聽聞挽笙被叫到了金鑾殿,便知道應該是為了昨日精品樓中事。故而,兩人一拍即合,一起到了金鑾殿,欲為挽笙作證!
原本簫離在殿外守著,她們不經通傳是無法入內的。可簫離聽到了殿中之事,他覺得或許慕黎能將越諶的心拉回。故而,便自作主張將慕黎與蜜兒放了進去。
對於慕黎的問話,挽笙還是一言不發。好似只要越諶不同意做回皇帝,她便不再開口說話似的!
“禮部尚書,兵部侍郎何在?”慕黎道。她昨日回宮時,便與蜜兒問了林雪兒與章慧婭的事。因此知道了二女的父親是禮部尚書及兵部侍郎!
“臣參見二位公主!”林毅章德跪地道。雖說越諶已經提出不作皇帝,可他們自然是不認那道旨意的。故而,慕黎與蜜兒便也還是公主!
“我聽聞你們以昨日精品樓之事在金鑾殿為難我母后,是嗎?這件事我與蜜兒也在場,不如請各位大臣聽聽,評個理!”慕黎道。慕黎與蜜兒認定了是眾大臣以昨日精品樓的事為難挽笙,便開口請眾大臣明理!
“公主請說!”丞相說道。越諶新提拔的丞相是個明理的人,又為眾大臣之首,他說出來的話,還是有一定威嚴的。更重要的是,他對越諶很忠心!
“昨日林雪兒與章慧婭二人在精品樓中出言侮辱我乾孃,說她是出身風塵的低賤女子,還說我母后身份低賤,不堪為國母!不過是仗著風塵女子的狐媚勁迷了我父皇,才能封為皇后!”慕黎輕輕出聲,聲音不大,卻能讓殿中人聽得清清楚楚。
“我母后縱然身份低賤,可既已貴為國母,又豈是區區臣女能夠議論侮辱的?請問諸位,議論國母,該是什麼罪名?”別看慕黎年紀小,可律法她卻知道的一清二楚。
“按律,死罪!”丞相道。
“既然出言議論國母已是死罪,那舅母的懲罰不重反輕,二位大人為何抓著不放,還藉此為難舅母?”蜜兒出聲,“況且,舅母並沒下令責罰,她們額間的傷,是她們心虛下磕頭求饒留下的,又與舅母有何干系?”
“還有,我父親是先姜國太子,母親是夏南兩國公主,而她們竟然出言說我沒有家教,莫非是在借我,指責我父母?再請問諸位,指責公主是何等罪名?”蜜兒淡淡出聲,眉宇間還真有無憂神色!
“按律,死罪!”丞相再次出聲。
“哦?是嗎!既然舅母輕罰還被人詬病,不妨請舅舅按律處置吧?”蜜兒對著越諶道。
“皇上,臣糊塗!臣見女兒鮮血淋漓,一時迷了心智,未曾問清緣由就質問國母,實在該死!請皇上責罰!”林毅道。他倒是懂得進退,見形勢不妙,便跪地求饒了!
“微臣死罪,請皇上責罰!還請皇上收回成命,坐鎮夏國!”章德也覺得此事鬧得大了,他自覺該死,他願意一死,換取越諶重回皇位!
“皇上,廢黜皇后的旨意尚未發出,一切都還有轉圜的餘地。請皇上看在百姓的面上,收回成命!”丞相跪求道。
丞相對越諶忠心,可他也是打心裡瞧不起挽笙身份的。可今日殿上,他見挽笙知書達理,明辨是非,他已然打心底裡接受了挽笙為後!
眾大臣也是明理之人,知道是自已錯怪挽笙了,一個個都跪地道歉。越諶看著殿上跪著的一票大臣與挽笙,總算是鬆口了!他扶起地上的挽笙,與她攜手朝著大殿上方走去。
到了頂上,越諶沒有先讓小夏子為他更衣,而是親自為挽笙盤發,將皇后的鳳冠給她戴上,這才在小夏子的伺候下穿上了龍袍,戴上了龍冠!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這下,眾大臣總算是打心底裡福氣挽笙了。
“臣女不敬國母,請皇后娘娘責罰!”林毅跪地祈求責罰。
“請皇后娘娘責罰!”章德也請著罰!
“她們也算是得到懲罰了,二位大人日後好好管教便是!”挽笙輕聲道。隨即,夫婦二人相視一笑,慶賀總算是撥雲見日了。
“稟皇上,長樂公主身邊的卉兒求見!”簫離自殿外而入道。得到越諶首肯後,簫離才將卉兒放了進來。
卉兒走進,先是逐一向殿中高身份者請了安後,這才走近蜜兒,遞給蜜兒一個小匣子。隨後,便知禮的退到了一旁!蜜兒接過匣子走到林毅章德身邊停下。
“這是去疤的靈藥,二位大臣帶回去吧!兩位小姐用了這藥,疤定會好的!”蜜兒開啟匣子,便見兩瓶藥膏靜靜的躺著。她將藥膏遞給林毅章德,便退到了慕黎身邊。
其實進殿前,二人在殿外向簫離打聽了一下殿中發生的事。得知林雪兒章慧婭容貌被毀,唯恐眾大臣抓著此事不放,蜜兒便遣卉兒回去取藥了。
此藥膏是宋長老專門為慕黎與蜜兒配製的,二人痴愛武功,可若是練武,免不得磕磕碰碰。二人是女孩子,要是傷到哪兒,留下疤就不好,所以宋長老便專門為二人制了這藥膏。這藥膏不僅能除疤,還能去繭。如此,二人的芊芊玉手便不會留下練武的繭子了。
慕黎與蜜兒向越諶與挽笙辭行後,便和櫻花島派來接的護衛離去了。越諶與挽笙親自送到宮外,眼中皆是不捨!可這既然是慕黎的選擇,身為父母,他們只能支援!
此事翻篇了,笙酒夫婦依舊是羨煞旁人的恩愛。據說越諶夜夜恩寵,挽笙如今已有一月身孕了呢!這孩子倒也是乖巧,挽笙能吃能睡,著實幸福!越諶為了獎勵這個乖巧的孩子,為她擇了一個小名,喚小可愛!
只是不知是不是挽笙生夙言慕黎時落下了病根,小可愛還不滿三月便小產了。經太醫把脈,得知挽笙不會再有身孕了。越諶雖然悲痛,可他只能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安慰著挽笙。他也不許御醫在挽笙面前提及挽笙不能有孕之事,唯恐挽笙會有心結。
值得欣慰的是,夙言的武功功課在逐步進步,都能寬慰越諶了。各國之間又無戰事,越諶除了處理朝政以及教導夙言武功外,便是陪在嬌妻身邊,希望她能早日走出失去小可愛的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