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追憶

自燕珏喜歡上師尊之後就沒想過自已有一天會有自已的子嗣。

或許在某個無人知曉的深夜，他也曾夢過一個和自已，和師尊長相相似的孩童，拉著他的手，甜甜地喚“爹爹”。

他會護著他，把全天下最好的都給他。不讓他像自已兒時一樣擔驚受怕，挨餓受凍。

而現在，這個不可能的子嗣就在自已面前，但是卻不是自已想要的，師尊和他的孩子。

他神色複雜地望向那處凸起，圓潤的弧度讓他幻視了一個小小的會叫“爹爹”的身影。

林無衣見到他眼底的溫情，噁心得想吐，護住自已腹部的手更加用力。

她或許喜愛這個紮根在她腹中的小生命，但絕對不會對他這個殺人如麻的父親愛屋及烏。

她撇過頭，冷聲道：“五個月。”

最後一次交融懷上的……

燕珏道：“為什麼不告訴我？”

“和你沒關係。”林無衣感受著腹中愈演愈烈的疼痛，嘴角掛上一抹諷刺的笑，“就算有關係又怎樣，是他能活，還是我能活？”

燕珏這才發現，林無衣的衣襬處溼了一大塊兒，有血腥味兒從那兒傳出，神色頓時慌張了一瞬。

林無衣只覺得好笑：“急什麼？你不是厭恨我嗎？正好這個孩子死了，我死了，你乾乾淨淨地去見上仙不好嗎？”

她笑得冰冷，語氣裡完全沒有對孩子的憐愛之心，燕珏一時間只覺得心痛難當。

“我……”

燕珏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已和林無衣交談時已經不自覺地將林無衣放在與自已同等的位置，連自稱都變成了“我”。

此時他“我我我”個沒完，愣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紅承運是個聰明人，自然看出林無衣腹中孩子與燕珏的關係，心裡暗暗吃驚的同時，也擔心燕珏會因為一時的心軟壞了大計。

他眼睛一轉，計上心來，對燕珏說道：“魔尊何須擔心這一個子嗣，若實在是想留下，大可把這丫頭也投到招魂陣裡當作陣眼，到時她魂飛魄散，腹中的孩子魂魄沒了依託，自然會依附在重生的上仙身上，用精血養著也是能活的。而且還能和上仙的血脈相連，豈不是更好？”

與師尊血脈相連？

紅承運這一番話點醒了燕珏，燕珏看向林無衣肚子的眼神不再有溫情，而是赤裸裸的慾望。

一個和師尊血脈相連的孩子，才是他所渴求的。至於林無衣，永遠也比不上師尊。

燕珏神色一凜，顧不得林無衣尚在滑胎的邊緣就把人拎起來。

“現在，即刻，把陣列好。本尊去把那老道處理乾淨。”

他將林無衣扔到紅承運懷中：“把孩子的魂魄穩住。若是孩子出了什麼事，本尊的交易到此為止。”

“那是自然。”紅承運應下，眼底閃過貪婪的光芒。

……

楚河山今日右眼皮突突直跳。本想再照顧邱道然一陣卻被擔憂林無衣的邱道然趕去了地牢。

他每次為了掩人耳目，都是半夜去的地牢把脈，這次也不例外。

但到了地牢外圍卻見結界不知何時被破開一個大口，心下一亂，忙趕到林無衣所在，哪裡還看得見林無衣的身影？

出了大事了！

饒是一向心大的楚河山也不免慌亂起來。急急忙忙地出了牢門，卻發現邱道然那處隱隱有火光乍現。

提氣奔回，只見原本的房舍已經被大火所包圍。

而邱道然倒在地上，對面站著的，竟是燕珏！

燕珏見他到來，倒也不慌，慢條斯理地行了個雲霄宗弟子的禮儀，說道：“本來還好奇師叔怎麼不在此處，剛想著師叔，師叔便來了，倒是準時。”

楚河山注意到，這滔天的火光竟是沒有引來一個弟子，沉下面色，道：“你把弟子們怎麼樣了？”

燕珏道：“師叔死到臨頭居然只想說這個？”

楚河山：“你既然不愛聽，那我說個別的，林無衣在哪兒？”

燕珏挑眉：“沒想道師叔居然這麼關心一個廢物，我都有點好奇，這林無衣是不是你在凡間犯的錯了？”

楚河山拔出劍，怒道：“少說廢話！林無衣在哪兒！”

地上的邱道然此刻悠悠轉醒，他剛才被燕珏擊倒得猝不及防，但燕珏似乎有意留他一條命想問點什麼。此刻聽到楚河山的質問，咳出一口血，艱難地說道：“無衣……被他……當做……陣眼……”

他說得模糊，楚河山卻也聽出個大概，轉過頭看向燕珏，努力壓著自已的火氣：“什麼陣？”

燕珏笑得：“師叔不妨猜猜是什麼陣？”

楚河山一頓，說出了一個不好的猜測：“招魂陣？”

“師叔果然聰明。”

楚河山咬牙，招魂陣是大陣，是雲霄宗的禁術。只有紅承運會這個陣法。事到如今他再猜不出發生了什麼，他就可以回爐重造了。

只是……

“你為何將無衣放在陣眼？”陣眼是啟陣用的，林無衣作為容器，應該在陣法的下位才是，除非……

“你要將煜城當做容器？！”楚河山大驚，想起自已另一個徒弟尚在燕珏手中，不免慌亂。

“那是自然，”燕珏勝券在握，自然不用隱瞞，“還得感謝林無衣，能讓我擁有一個和師尊血脈相連的孩子，等到時她魂飛魄散，我便可以將孩子的魂魄移入師尊體內……”

楚河山大叫：“你瘋了！這樣無衣哪裡還有命在！”

“她是死是活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只要師尊回來！”燕珏握緊雙拳，神色悲憤，“都是你！是你們！是你們害死了師尊！還將師尊的轉世李煜城藏在雲霄宗不讓我相見！如今我要讓師尊回來，你們還要阻攔！”

他突然斂了神色，面朝天空，釋然道；“沒關係，一切都結束了。都會結束的……”

原來如此……

楚河山閉上眼，暗笑命運的捉弄。他們從未解釋過李煜城與他師尊無關，所以燕珏才會這樣以為，才會不把林無衣的命當命。

錯了！都錯了！錯得離譜！

楚河山神色悲慼，緩緩道：“你可知你師尊的俗家名是什麼？”

“林，林無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