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個瘋子徒弟喜歡上一個呆子師尊

林無衣回到魔尊寢宮，徑直走進了一間偏房。

內部很小，只夠放一張小床和兩把椅子。

她抬頭看向椅子上不請自來的那個人也沒多說什麼，拉開另一把坐下，掀開褲腿看自已腿上的傷。

果然已經摔破了，難怪感覺褲子黏黏糊糊。

林秋白打量著她腿上的傷，嘆了口氣：“我還真以為你進了尊上的寢宮是去享福了，敢情住的是丫鬟房，還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

“你膽子也真大，敢和尊上叫板。我可聽說了你這‘美色誤人’的事兒了——不得不說你還真有點本事。”

“不過我告訴你，雖然尊上目前來說對你和對那些凡畜不一樣。但你可別以為自已能當個魔後魔妃啥的，尊上一定會撕了你的！”

林秋白呲了呲牙，把頭變回狐狸的原形，光頭就有林無衣兩個大，幾乎把狹小的房間佔滿、

雪白的尖牙閃著寒光，彷彿下一秒就要把林無衣拆吃入腹。

林無衣抬頭有些無語地看向他，低下頭繼續給自已上藥。

無趣的凡人……

林秋白收回大腦袋，扭了扭脖子，心道這凡人多少有點缺根筋。自已不是第一次變回狐狸原形嚇不到她也就罷了，可原本第一次變原形也沒嚇到她，真是個淡定得讓人無語的傢伙。

“能和我說說他和上仙的事嗎？”林無衣抖開布條纏上了自已的小腿。

“還有什麼事？不過是一個瘋子喜歡上了一個呆子。”林秋白撇撇嘴，回憶著千年前自已第一次跟著燕珏去雲霄宗的時候。

那時候是漫天的白，刺骨的冷。

但燕珏和林秋白都被雲霄上仙好好地護在懷裡，暖和得不像在人間。

燕珏那時候還沒有現在那麼暴戾，惹人討厭。不過是一個七八歲的頑童，連牙都沒長齊。他悄悄地對同樣被護在懷裡還未化形的小狐狸說：“看吧看吧！他很快就會後悔了！後悔收留我們！他會剝下我們的皮把我們穿在身上！”

“先剝你的，你有毛，做成大衣肯定暖和！”

“不過神仙是不是不怕冷，你看他擋著風連抖都不抖一下。”

神仙確實不怕冷，但那時雲霄上仙已經呈現隕落的跡象，在那樣的寒冬，護在外面的手被凍得失去知覺。

燕珏從小就是個魔頭。他到了雲霄宗，一落地就掙開了雲霄上仙的懷抱，用袖子裡藏了許久的瓷片劃傷了他的手。

鮮血滴在地上，幾個長老立時就翻了臉說此子斷不可留。

燕珏滿臉得逞的笑，驕傲地看向小狐狸說：“看吧看吧！還是要殺了我們的！我就知道不會有人對我們好的！都是假的！”

雲霄上仙這時卻一把將燕珏護在了身後，對著幾個長老搖了搖頭。

“我對他父母有愧……”

“我會教好他。”

那幾個長老看著雲霄上仙手上的傷和紅腫的凍痕連連感嘆：“真是造孽啊造孽！”

以為自已必死無疑的燕珏呆住了，這人的溫柔完全超出了自已的認知。

在他的世界裡，所有人都想殺他，所有對他好的人都是裝的——他頭一次遇見那麼溫柔的人。

但他不死心。

他跟小狐狸打了個賭，他一定要讓這個神仙親手殺了他。他要證明這個世界上都是壞人。

結果顯而易見，他賭輸了。那個神仙非但沒有殺了他還細心地將他養大，最後死得比他還早。

林秋白本來沒有化形的天賦，是雲霄上仙給他找了凌雲草幫助他化形，草送回來的時候還沾著仙人的血。

其實若論起來，他更像是雲霄上仙的靈寵，畢竟燕珏是個只管撿，不管養的。

燕珏那時候已經成了一個二八少年，他身穿一身與雲霄宗格格不入的黑衣，小小的臉上已經初現長大後的風采。

他看著一盆盆血水從房間裡端出來，眉頭緊皺，臉色沉如鍋底。

他和小狐狸說：“你叫林秋白。”林，是雲霄上仙的俗家姓。

“以後不要聽我的，聽他的。就是他要你殺了我你也要聽他的。”

燕珏說這句話的時候眼角已經有了溼意。

林秋白聽到這話就知道：完了，瘋子動情了。

……

好一個酣暢淋漓的白眼狼的故事……

林無衣聽完一時有些無法接受，纏上最後一段布，再打了一個結，才低下頭接上一句問：“雲霄上仙為什麼會隕落？”

雲霄宗的雲霄上仙是修仙界三千年來唯一一個成功飛昇的，說是三界最強也不為過。連三歲孩童都知道的神明卻在千年前毫無預兆地隕落，不免讓人心生疑惑。

“這個？誰知道呢？”林秋白打了個哈哈，“被瘋子喜歡上肯定沒什麼好結果。”

“那時候尊上瘋的嘞，還特意託我去凡間找些講龍陽之好的書來看，看完後生氣地摔書，臉色又青又白，然後又撿回來看。結果還沒等這個瘋子實踐，人就不在了。當然啦，就算人還活著也一定不會搭理他的。只有他自已看不清。”

林秋白岔開話題，顯得有點心虛，說話都有些不自然，卻偏偏還要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林無衣知道這些大人物的傳奇不是她能過問的，也便沒有拆穿他。

不過的確，知道自已的徒弟對自已有龍陽之好應該是不太能接受的。

“對你來說，是魔尊重要還是上仙重要。”林無衣面無表情地給林秋白扔下一個難題。

什麼鬼問題？這不是等於在問一個小孩兒是爹爹好還是嬢嬢好嗎？

林秋白仔細思考了一下，說；“我覺得還是上仙，但我不會在他們之間做什麼抉擇，因為尊上肯定會把上仙綁在身邊，這種問題沒有意義。”

“那你覺得李公子會願意接受魔尊嗎？前世的雲霄天尊真的愛過魔尊嗎？”

林秋白麵色沉重地搖搖頭。對於李煜城來說，不管燕珏對他多好都只會被當成一個有龍陽之好的瘋子。

至於雲霄上仙？

無情道大成者視天下萬物如一，絕不會有情愛的心思。

若不是雲霄上仙對燕珏父母有愧，也不會從凡間把他接到雲霄宗——對他而言，撫養燕珏長大其實不過是一種補償罷了。

仙人的壽數無窮無盡，燕珏在雲霄宗待的那二十年對他來說也不過只是一眨眼。

有養育之恩的雲霄上仙都不接受燕珏那瘋子一般的情義，又何況是見面就被虐待的李煜城？但若是不肯接受燕珏，被扒掉一層皮都是輕的。

林無衣看出林秋白眼裡的擔憂，纏完布條的手猛地抓住了林秋白的衣袖。

“我有個辦法可以兩全，既可以讓魔尊放手，也可以讓李公子活下去……”林無衣深吸一口氣，“只要你可以幫我。”

林秋白抬起頭，看著林無衣的嘴唇一張一合，瞳孔慢慢放大，手指著林無衣哆哆嗦嗦。

“你你你！你居然也是個瘋子！”

“幫，還是不幫。”林無衣看著林秋白的眼睛，淺色的瞳孔裡映出了林秋白的模樣。

良久，只聽到一聲嘆息。

“好好好，兩個瘋子，也是絕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