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才剛新婚燕爾,便不克守夫綱,想要得不就是家花野花遍地香,算好時間獨自去尋歡麼,像蝴蝶在花叢中翩翩起舞。

我想,我不太適合做蹁躚的物件,世子還是快些把文書給我,以便早點離去,彼此不再打擾為好。”

頭頂炸響蘇沐晨的輕嗤,“呵,你這腦袋瓜裡,哪來的這麼多歪詞,這是告訴我,你是在吃醋麼。”

“沒有。”林丟丟辯解,心裡卻泛著酸,這典藏的老陳醋確實難喝。

話音剛落下,鼻樑便被蘇沐晨屈指一刮,寵溺嗔怪:“本世子一個孤家寡人,要克守哪門子的夫綱。”

雙臂把林丟丟圈進懷裡,語氣溫柔繾綣:“若要百年好合,新婚燕爾,我希望那人是你,來,我們再蹁躚一回。”

陰影一寸寸覆蓋上林丟丟的眼眸,氣息裹挾著灼熱絞纏上來...

“咚咚咚,裡面有人嗎?”門外,不合時宜地響起敲門與男子的問話。

“本世子趕路乏累,要沐浴,把熱水送進房,另外,將李侍衛找來。”

蘇沐晨側過頭,朝著門口沉聲道。

“是!”門外,腳步聲漸遠。

林丟丟彎腰拾起鋪兵帽,三兩下把長髮盤迴頭頂,戴上帽子去拉門把。

“去哪?”蘇沐晨一把拽住她胳膊,壓低嗓音。

“閃人呀,難不成等著被捉姦麼?”林丟丟啞著嗓子比劃口型。

蘇沐晨被她的妙言妙語逗樂,手指合攏拍上腦門:“我未娶你未嫁,捉哪門子奸,再說現在你從這裡一出去,立馬就會被抓起來,你看看這是在哪裡?”

林丟丟聞言,這才轉頭掃視這間屋子,一道繡花的鵝黃色紗幔將屋內空間一分為二,紗幔後是一個大大的水池,池子裡還繚繞著一層稀薄水霧。

兩人所處的位置,靠門一側是一排衣杆,上面掛著縞素浴巾與長袍。

“這是澡堂,那你還叫人送來熱水,還要把李侍衛找來,人一到,不就見到我在這裡了麼,與其讓人抓現形,不如趁外面沒人開溜。”

林丟丟急得似熱鍋上的螞蟻,看見蘇沐晨臉上還掛著事不關己的痞笑,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你不是王府裡的人,出去怎麼解釋,隨處逛逛?到處參觀?可你來王府的澡堂子作甚?說你不是刺客都無人敢信。”蘇沐晨作出分析。

林丟丟徹底蔫氣,雙拳捶上蘇沐晨的胸膛,聲音裡挾帶上了哽咽:“人就要來了,現在怎麼辦,都是你,把人家帶到這裡來。”

“噓!”蘇沐晨手指豎到唇邊,向林丟丟比出一個噤聲手勢。

“報,世子找我麼?”門外響起李侍衛的聲音。

“進來!”蘇沐晨這一聲,差點沒把林丟丟的魂給嚇出來,睜大眼睛瞪視他,恨不能將身子塞進牆縫,誰也看不見。

下意識轉身,要到紗幔後面躲藏,手腕被蘇沐晨的大手扣住不讓她走,門被推開一道縫,李侍衛邁進屋內。

看到宛如驚弓之鳥的林丟丟,李侍衛怔愣片刻,才把她認出來,甚是愕然,不過,當看到兩人牽在一起的手,也就明白了什麼。

識趣的將房門關上,躬身向蘇沐晨行禮。

“去找一套兵服來,另外安排四人進府候著,今夜我去兵部就寢。”蘇沐晨吩咐。

李侍衛離去後不久便再次返回,蘇沐晨接過兵服,“你在門外候著,不許任何人進來。”

待李侍衛出去帶上房門,蘇沐晨將兵服遞給林丟丟,“來,換上。”

紗幔後傳來水流聲,水霧很快瀰漫出來,蘇沐晨開始寬衣解帶,僅剩下打底的白色長褲。

強健肌肉在氤氳霧氣裡,泛著荼毒般的潤澤,換好衣服的林丟丟,抬眸就見到這一幕,不由自主地犯起花痴,口水從唇角溢位,情不自禁舒展手指想要去觸碰一下。

指尖要碰將碰之際,蘇沐晨忽然轉身,瞥一眼林丟丟正要回縮的手,鉗上她手腕不容掙脫。

眉峰舒展,眼尾一挑泛起盈盈魅眼,唇勾壞壞痞笑,“別猴急,等下就讓你摸個夠。”掀起紗幔,拉著她邁步進去。

“我,我就在這裡等。”林丟丟元神歸位,羞臊得滿臉通紅。

“要等也是在裡面,萬一有人再來,你又該如何應對。”

林丟丟覺得在理,進去後也隻立於紗幔旁邊,低垂頭不敢再去看,引發血脈賁張的俊男出浴圖。

蘇沐晨不再管她,獨自跨進池子坐下,手指併攏屈成勺,舀水淋上肩頭,語氣慵懶:

“我今早才剛回京,去戶部找易尚書交接公務,見你從主簿房裡走出,還以為是自己太過思念才認錯人。

回來一邁進書房,你便杵在那裡,雖然身著鋪兵服,還頂一臉鍋灰,但仍是一眼就已確認。

借皇兄被調去北方為由,我爭取到外出巡查的機會,回到安置營尋你,那裡已經荒廢,不見一人,打聽後才得知,軍營撤走後,大家也相繼離開。

無人知道你去了哪裡,我在周邊挨著找尋,毫無收穫,明日軍隊要開拔去北方,這才匆匆趕回。”

林丟丟聽得揪心,“民女不值得世子如此惦記。”

剛說完,一捧水潑到她身上,“本世子已被你吃幹抹淨,別想不負責,不然我上吊給你看。”

林丟丟被他一番沒正形的話逗樂,忍不住噗哧一笑,嗔責:“就你會耍無賴。”

“跟你學的,看在找你那麼辛苦的份上,過來幫我按按肩膀。”蘇沐晨繼續厚顏無恥。

林丟丟上前在池邊蹲下,手指捏上他肩頭結實的肌肉,沿著經脈部位按壓施力...

“那一日,母親來得突然,更沒想到慕葉語也跟隨而來,我一回到軍營就不讓離開。

本以為回京只需待幾天,不曾想一回來,母親以我感染疫症未痊癒為由,請聖上暫停我的公務,留在京城。

要我與慕葉語早日完婚,得知北方戰事僵持,我主動向聖上請纓,帶兵前去支援,這才把婚事拖延到戰後。”

蘇沐晨倚上池壁:“丟丟,你相信我嗎?”

“相信什麼?斷袖?”林丟丟有點沒心沒肺。

“這個蘇明彥,咋把這事都告訴你。”蘇沐晨咕噥,隨即又問:“你介意這事麼?”

“介意?呵,我在想,擁有如此盛世美顏的蘇沐晨蘇世子,角色會是男還是女?為了逃婚不被所擾,竟上演斷袖的劇本。”

“這事明彥都不知,你又是怎麼知道的?”蘇沐晨很是愕然,自己從未與他人提及過。

“我也是剛剛才琢磨明白。”林丟丟答道,倘若蘇沐晨真為斷袖,自不會對自己如此一往情深。

水珠濺到她臉上,蘇沐晨揶揄:“就你腦袋瓜子好使,不過這真是個妙招,那些媒人再也沒上過門。”他沾沾自喜。

“戰後怎麼辦,能拖一時,卻拖不了一生。”林丟丟給他潑了一盆冷水。

蘇沐晨的身子,脫力的倚上水池。

水霧嫋嫋,緩緩浮沉,似代他嘆出的氣息,浸染上了憂鬱。

蘇沐晨並不想回避這個問題,不想說太多,是怕林丟丟會擔心,不敢對她許下太多承諾,是怕自己一去不回。

這次前去北方,要麼犧牲,要麼立下戰功,以此來懇請聖上取消與慕葉語的賜婚。

他特想說,丟丟,你願意等我回來麼,話到喉嚨又咽下,週而復始,終是沒出口成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