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丟,找找,有人來尋我們了。”蘇沐晨搖醒兩人,“我先上去看看。”

言畢,藉助洞壁搭力,幾個騰挪,人影就消失在上方洞口。

“姐,世子哥哥好厲害。”找找道。

不一會兒,嘈雜聲靠近陷阱,繩索垂下,蘇沐晨重新落到洞底,將繩子一頭給找找繫好,讓他先上去。

再背起林丟丟借繩搭力出了陷阱,眾人在不遠處找到那頭已死透的野豬,一併抬回了營地。

原來,林丟丟姐弟及蘇沐晨三人天黑也不見回,眾人擔心出事,舉著火把連夜進林子尋人。

回到安置營,三皇子早已心事重重等在那裡,拉著蘇沐晨去一邊低語一番後,便匆忙趕回軍營。

翌日。

“姐,今日軍營裡可熱鬧了。”找找一回到醫房,捧起水碗“咕嚕”喝水,趁隙說著。

“咋了?”林丟丟挑選著藥草,隨口問道。

“京城來了人,拉來好多東西。”找找抹去唇角水漬,坐下幫忙。

醫房門外,響起兩人的交談:“聽說是親王妃親自押來的賑災物資。”

“早就來了,道路未通,沒能及時進來。”

親王妃,蘇沐晨的母妃,林丟丟心裡“咯噔”一下,隱隱的不安躥上心頭。

拉起找找就朝門外走,來到距軍營大門千米遠的地方停下,這裡有士兵站崗,不讓閒雜人等靠近。

軍營大門外,馬車排成了長龍,最顯眼的,當數停在最末的三輛三駕馬車,九匹棗紅馬高大俊美,毛髮如綢。

馬車上已無賑災貨物,人群裡除了趕車人,還有不少侍衛。

“出來了,那是王妃。”圍觀的人裡,有人壓低嗓子說著。

林丟丟把視線從遠處撤回,落到三駕馬車前,蘇沐晨已換上一身縞素長袍,更顯儒雅俊逸,身旁並行一婦人及一年輕女子,三人剛從營門內走出。

婦人頭飾單調,身著袖口寬大的宮廷藍長衫,袖邊與門襟是金線繡出的如意花形,襯托出她身上特有得矜貴氣質。

年輕女子面容豔麗,瑩亮明珠穿插在青絲雲髻間,繁麗雍容,翠煙色的長衫百褶裙,嫋娜腰肢伴著蓮步生,七分媚骨摻和三分嬌豔。

“年輕女子是誰?”有人竊竊私語。

“想必是世子妃吧。”

“蘇世子啥時候成的親?”有人質疑。

眾人議論間,蘇沐晨三人走到三駕馬車前,親王妃乘上中間一輛,他則與年輕女子坐上最後一輛。

布簾垂下,車隊開拔緩緩前行。

一陣暈眩襲來,林丟丟的身子搖搖欲墜,找找及時伸手扶住。

那個年輕女子,林丟丟有似曾相識之感,非親情,而是隱隱有抹仇意,可怎麼也想不起,與這女子在何時何地曾有過交際。

腦袋瓜子炸裂,強烈窒息感襲上心頭,快緩不過氣來。

“姐,你咋啦?”找找見林丟丟臉色蒼白,嚇得聲音裡帶上哭腔,眾人手忙腳亂將她揹回營地醫房。

隔日,三皇子來到安置營,把林丟丟帶到後山,交給她一樣東西,是蘇沐晨曾用來刺殺野豬的那柄短劍。

“皇叔母來得突然,帶來了御旨,要沐晨隨她回京休養,我不得不放人。

昨夜沐晨回營,皇叔母便不准他離開半步,無法出來與你告別,只能託我把短劍轉交。

這是玄鐵煉鑄的寶劍,名為靈影,可削鐵如泥吹毛斷髮,是他獲戰功得到的賞賜。

沐晨十分珍惜這柄短劍,從未離過身,竟捨得相贈於你,讓我很是意外。”

“三殿下,這劍太過貴重,我...”

“別想拒絕,要歸還,日後你自己親手交給他。”三皇子打斷林丟丟的念頭,背過身負手眺望遠處景緻,

“沐晨相貌俊朗又是世子,上門提親非他不嫁的富貴千金無數,但他從未對任何一名女子動過心,反倒與那些美男交往甚密。

於是他有斷袖之癖的流言便不徑而走,為堵悠悠眾口,皇叔父懇請父皇出面,御賜下這門親事,慕葉語是江南富商慕萬成之幼女。

慕家是大戶,據說富可敵國,自然是朝廷極力籠絡的物件,更何況每年還進貢不少貢品。

這次送來的賑災物資,全來自慕家,慕葉語這才有機會,跟隨皇叔母前來軍營。

倆人沒正式完婚,慕葉語還沒得到世子妃的冊封,只能算是未婚妻,沐晨一直避著這門親事,這次前來,兩人也是第一次見面。”

“三殿下告訴我這些,是想讓我了斷對蘇世子的念想麼。”林丟丟勾勾唇,語氣不屑,聲線恰似荒野上拂過的風,透著縷縷寒涼:

“請放心,我與你們身處在兩個世界,若非這場洪水,彼此的人生不會有交際,丟丟只想能獨自安好。”

三皇子覷她一眼,點點頭表示讚許,“你比我想象中的還聰明。”

蘇沐晨這次回京,皇叔母怕是要逼他與慕葉語早日完婚。

......

日子一晃三個月過去,天災後的天氣很不正常,未至大寒,就已是冰天雪地。

蘇沐晨沒再回來過,三皇子接到調令,帶兵前往北方邊境支援膠著的戰事。

寧陽城。

林丟丟姐弟跟著李嬸,前來寧陽城投奔在急遞鋪做鋪兵的李叔已有月餘。

急遞鋪是事業編,吃皇糧的部門,鋪兵可不是誰人都能做,傳遞的公文和資訊,全是衙門之間的公事,相當於郵政,鋪兵則是郵差。

李叔能得到三皇子舉薦,除了忠誠可信,以前做過府兵,還與林丟丟消滅瘟疫立下大功有關。

來寧陽城後,林丟丟擺藥攤幫人診治,李嬸則擺起麵攤,兩個攤位挨在一起,相互間多個照應。

冬至這日,天氣更是異常寒冷,天地間被鵝毛大雪所籠罩。

租住的小院屋裡。

李嬸在擀麵皮,林丟丟與找找負責包餃子,等著李叔回來過節。

“老頭子出去已半個多月,算日子去京城也該回來了呀。”李嬸眉峰擰緊,時不時抬頭看向門簾。

“嬸兒,你放心,李叔定會平安回來的。”林丟丟安慰。

“李嬸在家嗎?”院外,傳來一名男子的問話。

“誒,在在在,柱子呀。”李嬸高聲應著,找找掀起厚重門簾,出去開啟院門。

柱子也是鋪兵,頭上肩上頂著未融化的雪花,裹著一身寒氣掀簾進屋。

“我剛從京城回來,李叔染了風寒,又怕丟了鋪兵這差事,不敢在驛站久住,找了家便宜客棧落腳,身上錢也不多,捨不得去找大夫瞧病,就自個兒硬扛著...”

“這死老頭子就是犟,天遠地遠的,這可咋整。”李嬸聞言亂了方寸。

“我走時幫他付過幾天房費,能撐上幾天,他咯出痰裡帶著血絲,我交完差事就趕著前來報信。”

一聽李叔病得這麼重,李嬸眼一翻暈了過去,林丟丟施針把她救醒,安慰道:“嬸兒,你別急,我去京城找李叔。”

“對呀,丟丟本就是大夫,能去最好不過,可你是女子,寧陽去京城,騎馬最快也要四五天行程,路上也不安全。”

柱子剛鬆一口氣,嘆息又接踵而至。